“我说呢,兄长怎么不回自己的寝殿,原来是来了位贵客啊!”白玉京恍然大悟道。
“是,他在未央庭内总是受人排挤,这不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吗?”蓝澈解释道,在等夜观澜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将这几个月在神庭发生的一切如数告知给了白玉京,包括有关楚雁离的一切。
但在这中间,白玉京却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蓝澈在提起楚雁离的时候,似乎会有明显的情绪波动,那种感觉不像是对一个朋友的感知,反倒像是动了情?
因为同蓝澈关系近,所以白玉京便没有像叶冰清说的那般隐晦,直接张口就问了起来,“兄长啊,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对那个楚雁离动心了啊?”
“啊?”蓝澈被这样的结论惊的险些没拿稳杯子,同样被惊到的,还有一旁低头吃菜的夜观澜,这冷不防的一句,直接让他咬到了舌头。
“啧,干嘛,我又没说错。”白玉京马上变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兄长的心思我最了解,你为了这个楚雁离做出的改变也太大了吧?”
“又是授课又是让他住你房间,帮朋友需要帮到这个程度吗?”
“还夜夜准时去落剑坪,这可比你去鸿蒙大殿勤快多了。”
“夜观澜,你说句话!别光顾着吃!”
被白玉京这么一喝,夜观澜也不敢继续装没听到,他拿起一旁的餐帕擦了擦嘴,而后十分正式的给出自己的看法:“玉京说的对。”
“对什么对,我让你分析,你瞎附和什么!”白玉京翻了个白眼,一见他有些不高兴,夜观澜赶忙严肃了起来,字正腔圆的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
“庭宣一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显露情绪,如今这楚雁离来了,他便主动了许多,还想着办法保全楚雁离。”
“我之所以说玉京说的对,是因为魔宗派来的人,不只有楚雁离一个,庭宣若是说他之前的行为都是为了两界平衡不伤颜面,那为何对那位叫将离的圣君没有这般的优待?”
“教剑术是因为惜材这个观点我也不是很认同,庭宣你一向以神域大局为重,即便这次派玉京出巡,也是为了变革的同时维护神域内里的安定,教一个魔宗习神域剑道,这中间本就存了隐患,若是他日楚雁离以此回击神域,庭宣不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吗?”
“你之所以敢这么放心,便是因为你笃定,楚雁离不会对你刀剑相向,你们志念合一,所以你才没有任何保留的传授与他。”
“楚雁离受伤,他不许你走,你便不走,楚雁离想做你的徒弟,你便变着法儿促成了此事,楚雁离怀念兄长还有家乡的菜,你便去十四街学做菜,还弄得满手是伤。”
“除去知己的情分,庭宣,你这不是动情是什么?”
夜观澜一口气讲话说完之后,便拿起茶杯喝茶润嗓,当他再次望向二人的时候,发觉他们似乎被自己的长篇大论惊的合不拢嘴,白玉京呆滞的眨巴着眼睛,而后转头对蓝澈说:“观澜说的对。”
这下白玉京也不敢在说夜观澜一句,他的陈述简直分析的一针见血,把所有的事件与因果都关联了起来,说的有理有据,看来这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想到这里白玉京给夜观澜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得到了认可之后,夜观澜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两个度,反正只要能让白玉京开心,他费点脑子完全没问题。
“可是……我似乎已经错过了解释的时机。”蓝澈低下头说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同淮洲夜谈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行为让他感到困扰,我并不想给他增加压力的。”
在白玉京和夜观澜面前,蓝澈才终于将脆弱的一面展示了出来,他原本就是个心肠软的人,只不过做了这天尊神君才被迫变得不近人情,尤其他要统御先锋军,若是显露出这一面,恐怕会导致军心不稳。
“更何况,我确实不太敢在这个节骨眼与淮洲谈论这些,我不能拿神域与魔宗的命运去赌。”
“此刻我若一意孤行,受害的只能是淮洲,不管他愿意与否,都会被卷进这舆论之中,若是他对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你让他如何自处?如何向神域和魔宗交代?这是我的一己之私,我不能害他。”
听完蓝澈的话,对面的二人也沉默了下来,但是很快,白玉京就给出了不同的声音,“可是兄长,这对你不公平!”
“抛去身份,你是我的兄长,你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凭什么要回避心中的想法,为神域的大局让步?兄长你一向奉行的,不就是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吗?”
“若是如此,那喜欢一个魔宗之人又怎么了?只要他楚雁离愿意,这全天下也休想挡你的路。”
“云谏大哥若是不支持,我就去鸿蒙大殿上闹,我才不怕他们!谁阻我兄长的幸福,我就和他们死争到底!”
蓝澈在听完白玉京的话语之后,心下感动不已,他何德何能,让白玉京如此死心塌地的为他付出?就在这个时候,夜观澜也站了出来,替白玉京补充道:“庭宣,你放心,还有我呢,我会和玉京永远站在你这边。”
“够意思!真是没看错你!”白玉京再次给了夜观澜一个赞许的眼神,这让夜观澜颇为满意。
“唉你们……”蓝澈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只得淡淡的笑了笑,而后夜观澜再次开口道:“况且,我们现在说的都是后话,你现在该解决,是如何知晓楚雁离的心意。”
“若是他没有这种想法,我们所有的假设也就不存在了。”
“他敢!”白玉京一听这个,火气更是旺盛了起来,“我兄长是天下至好的人,他楚雁离只要眼睛不瞎就不可能不喜欢!”
“他要是敢拒绝兄长,我非得挖了他眼睛给兄长出气不行。”
哪有人拒绝爱慕就动刀动枪的?蓝澈忍着没笑出来,不过夜观澜的话确实在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问问楚雁离的意思,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也罢,借着今夜习剑的机会,试探一下好了,蓝澈心道。
在与白玉京和夜观澜吃完饭后,蓝澈便拿着扶光剑赶去了落剑坪,等他抵达落剑坪的时候,楚雁离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但与平日不一样的是,楚雁离今日并没有安静的等待,而是自顾自的练习了起来,看他满脸尘灰的样子,显然已经在次练习很久。
但很快蓝澈就发现,楚雁离的剑息不似从前那般稳定,从前那种他分辨不出原因的气力也荡然无存,现在剩下的,只有凌厉的杀意。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蓝澈心惊道,这样下去,楚雁离会走火入魔的,魔宗本身就有心魔在体,如果不克制这种杀念,会被心魔反噬。
他不敢再耽搁,飞身上前,以扶光剑意将其逼停,而后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内息这般凌乱,不赶快调息,还逞什么强?”说完就赶快伸手去探楚雁离的脉门,想看看内里有没有受到损伤。
但是楚雁离似乎并不领情,直接一巴掌将蓝澈的手拍开,而后略带生气的说道:“练剑而已,试错也是情理之中。”
“不劳庭宣君费心,我没事。”
这态度怎么比之前的还要差?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蓝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感觉无比的陌生,他现在感知不到一点楚雁离曾经的柔情,那愠怒的眼神,让他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
“今日不必练了,你回去休息。”蓝澈虽然很想说些别的,但是现在楚雁离的身体更重要,所以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呵,果然,见过白玉京了之后,对自己便如此不耐烦,这还有什么好期待的?他何必自取其辱?
楚雁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致,干脆直接将沧渊剑往上一抛,而后对蓝澈说道:“剑还你,若是觉得我达不到庭宣君的要求,这剑不学也罢。”
“淮……”蓝澈刚想阻拦,楚雁离就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蓝澈一人呆站在原地,他想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而已,为什么会让楚雁离如此愤怒?
甚至,直接弃剑不要。
蓝澈落寞的将沧渊剑拿起,收回鞘中,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楚雁离对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情感。
这一步,他又走错了。
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还让关系更加恶化,只怕日后,楚雁离都不会再同自己又任何交集了。
果然……他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的。
楚雁离并不喜欢他,甚至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既然如此,那还是避着吧,免得见面大家都尴尬,蓝澈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心中酸涩,但是脸上依旧风轻云淡。
不显露任何情绪,或许他能对楚雁离做的唯一保护了吧?
自落剑坪一别,楚雁离和蓝澈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二人像是承袭某种默契一样,故意规避对方会出现的场合,楚雁离连作息也故意与蓝澈错开,二人明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却始终没有见过面。
这中间无论是将离、白玉京、夜观澜亦或者是叶冰清,都未能从二人口中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一旦提及这个问题,二人就会选择性的绕过话题,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对方。
时间一长,大家便也觉得可能是二人确实是性格不合适,所以才将这段没有开始的感情作罢,为了避免二人窘迫,所有人也就都将此事藏在了肚子里不在过问。
蓝澈依旧早出晚归,忙碌在未央庭与鸿蒙大殿之间,平日与风知还等人的交流也少了很多,一旦忙完公事,就回厢房一个人待着,谁人邀请也不踏出门一步,便是白玉京也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而楚雁离则是白日的时候叫将离来房内商议,晚上则早早睡下,将离原以为是他心情不好,想叫他去十四街散散心,可楚雁离总说改日,然后回房就睡,任凭将离怎么叫他都不肯出来。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神庭方面将递交给魔宗的和议补充拟好,由秋娴将文书送到将离手上,并告知他们若要离开可提前通知统御军,会有专人护送他们到结界入口。
离开前夕,楚雁离一直默默收拾着东西,还是摆出一副平淡的表情,将离实在有些看不下,直接走过去冲着楚雁离的头就狠狠拍了一巴掌。
“哇!你干嘛?好端端的干嘛动手打人?”楚雁离完全没有防备,而且对方下手太狠,一点力道都没有收着,这一下险些给他拍晕过去。
“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和我说句实话吗?”将离严肃的问道,“你和庭宣到底怎么了?”
在楚雁离不愿意与蓝澈的会面的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将离在跑腿,他与蓝澈相处之时,逐渐也感觉到了蓝澈的魅力所在,此人行事磊落,而且对他也照顾的很到位,对于每一个决议,都会认真询问将离的意思,有一次甚至直接带着将离去了鸿蒙大殿,让他代表魔宗阐述意见。
在将离看来,蓝澈不像是会做出让楚雁离生气的事的人,二人怎么关系突然恶化到了这个程度?明明之前在不归楼的时候,楚雁离还因为对蓝澈起了心思而坐立不安。
即便是被蓝澈拒绝,也不用闹的这么僵吧?朋友终归还是可以做的啊?就像风知还和陆竹笙一样。
“没什么,就是不同路而已。”楚雁离一说到这个问题就又开始逃避,想胡沁个理由糊弄过去,但是将离铁了心的打算刨根问底,所以继续坚持问道,“淮洲,我们是过命的兄弟,你连我都要瞒吗?”
“旁人也就算了,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会担心的。”
“你若今日还是什么都不说,那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信不过我。”
将离故意讲话说的很严重,加上他正经的模样,楚雁离也不敢轻视,思索再三之后,他将手里的东西抛在桌子上,而后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的说道:“庭宣君有他喜欢的人,我若有些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避退,而不是缠着他不放。”
“啊?庭宣有喜欢的人?你开玩笑的吧?确定了吗?是风知还还是陆竹笙?”将离疑惑的问道,这个消息可太炸裂,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都不是,我猜应该是白玉京。”楚雁离沉声道。
白玉京……?
将离认真的思量了起来,他在大殿上和神庭之内是见过这个人的,此人生性活泛,是很喜欢跟在蓝澈身边,但是据他所见,蓝澈似乎从没和白玉京单独相处过,每次都会带上夜观澜,而且似乎白玉京与夜观澜的接触更多些,至少他是撞上了很多次,都是这样的情况,楚雁离的结论从何而来?
“猜?”将离很快找到了切入点,“听你这话,也不确定啊?”
“重要吗?反正庭宣君也不是很在意我的态度不是吗?”楚雁离丧气的说道。
“你是这段时间躲懒躲傻了是不是?你但凡在神庭内多走动走动也知道白玉京和夜观澜更亲近吧?”
“今早秋娴来送文书,我还听到她说白玉京在华音庭弹了一晚上的琴,夜观澜便陪了一夜直接宿在了白玉京的房间,第二天谁也没起来,鬼知道他们在房里干了什么,险些误了文书最后的五尊签署,为此,都云谏还责骂了半天白玉京,最后还是夜观澜顶包解围。”
“我知道白玉京一直称庭宣兄长,二人感情很好,但是他们的相处看起来可一点暧昧没有,便是当着夜观澜的面,该拉该抱也没少过,怎么,你觉得夜观澜是见证他们感情的第三者吗?”
“你是不是想多了?庭宣对白玉京是再简单不过的兄弟情啊,你和你兄长从前不也一样吗?”
“就因为这个,你就躲起来不见庭宣?他倒是想有态度,你给机会吗?”将离憋了很多天,此刻直接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楚雁离这个属鸵鸟的人,每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就是选择躲,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而且这次在将离看来,完全是楚雁离有病,脑子轴的一点弯都转不过来。
被将离这样一通说教,楚雁离似乎也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只是看到了表象,就直接给蓝澈下了定义,甚至还甩脸给蓝澈看,这放给谁,可能都不会太好受吧?
他……误会蓝澈了吗?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浪费了大把时间?楚雁离一拍脑门,自己是何等的蠢,怎么会陷在自己的猜想之中无法自拔,蓝澈若是喜欢白玉京那还有风知还和陆竹笙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