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见他如此开心,便发问道:“拜师而已,这么高兴?”
“是啊,算是了结了一个夙愿吧!”宋景回答道,声音之中明显多了几分欢快,而后就立刻转变了对二人的称呼。
“可能对沈师兄来说,这种名分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是认可。”
“我以为,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师尊他,不会原谅我的,没想到……”
沈凛翻了个身,用胳膊垫在脑后,“怎么,你在千叶世界和浮陵宫看了这么多,竟然还不了解琅環君的为人?”
“不,不是,我以为,师尊眼中是看不到我的。”
宋景说完,眼睛就黯淡了下来,“其实有些事情,我没有当着师尊的面说,但是说给沈师兄听,你一定会理解的。”
“我虽然对感情已经感知麻木,但是我记得我的初心,我想给师尊一个太平盛世。”
“这一点,我没有撒谎,也不是任何命途指引下的产物。”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时候,他原本可以假装看不到我的,但是,他选择对我投下了目光。”
那一眼,宋景难以忘怀,柳叙白俯下身子,向他伸出右手,掌心中盛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花果糖,似是想安慰他的情绪,在他接过后柳叙白便对他说,要不要随他回未央庭,那个时候,宋景根本不知道神庭的存在,但是左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他没有拒绝。
柳叙白公务繁忙,不能时时照看他,他生来普通,在未央庭中根本无人在意,时常会忘记准备他的餐食,但是宋景从没抱怨过,若是发现到了时辰没有人喊他一同吃饭,那他就自己去后厨随意捡些残剩的食材,做些冷食果腹。
直到有一日柳叙白发现他一个在后厨倒弄残羹之时,才知自己忙碌期间,众人总是会忘记他的存在,自那之后,柳叙白便将宋景一直带在身边,每天用膳也会与宋景一起,这样,众人才会介于自己的关系对宋景多关照一些。
在宋景与未央庭众人熟络了之后,柳叙白便开始教他如何修炼,但很多术法需要练习,所以他无法时时粘着柳叙白,只能留在后殿温习功课。
每日晨时,他会早起,目送柳叙白去鸿蒙大殿,晚间,他会坐在回廊上温习口诀,捎带等柳叙白回来。
柳叙白若是有时间,便会给他授课,是不是也会指点一下他的修炼方式,这种没有任何欲望夹杂的善意,终是温暖了宋景那颗被偃师理论灌彻的心。
“天道中,有情啊……”宋景感慨道,“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想法,若是能追随师尊,成为他背后的助力,那该多好。”
“但是师尊身边,有太多人了,人们爱他敬他,他当之无愧。”
“所以,我的想法,并不重要,我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
“求知足己,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尽管师尊不需要,但是我必须懂。”
沈凛听出了宋景话中的自卑,这一点倒是他没想到的,原来一直运筹帷幄的宋景,最初也同自己一样,觉得柳叙白太过耀眼,所以衬得自己一文不值。
“其实这都是我们对自己的不自信吧,也是对琅環君的低估,总觉得我们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可是在琅環君的心里,他在意每一个人,也深知每一个人的喜好与心愿。”
“任何一条生命,在他眼中,都是珍贵的,他不恨不怨,便是因为他太过了解这些人心中的苦痛,没有恶人,只有立场不同。”
“不必妄自菲薄,你在琅環君心中,也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话题有些沉重,沈凛说着说着,心里也不禁感慨了起来,当初宋景对寰烬的同情,恐怕也有一部分源自于此处。
被柳叙白那真挚的目光注视过得人,此生都无法拒绝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