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是柳叙白!你这条贱命早就该绝了,姜川没将你困死,那我就送你一程。”柳涣言原本的笑意顿时消散,他看着柳叙白的脸,心底也泛起一股火气,扬手给了他一耳光。
柳涣言留下一道讥讽的笑声洒脱离开,侍女便从外面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盛放的东西让沈凛瞠目结舌。
这些……这些都是……沈凛睁大的眼睛,他虽然知道民间确实有些不同的花样,但没想到竟同时能出现在这一处,而且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都给柳叙白准备的。
窦闻,你这个畜生若敢伤他半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柳叙白感受到了威胁,起身想要逃离,但是窦闻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上前两步将他拉了回来,一把将锁在怀中,低头看着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柳叙白轻笑道。
“竟然长的比女人还好看。”
“你放开,离我远一点!”柳叙白发疯一般的推搡着窦闻,但是他与窦闻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所以根本挪动不了半分,只能任由窦闻将他扔到那暖榻之上。
“你们,都退下去。”窦闻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方才还宠爱有嘉的女子们,然后将注意力放到了柳叙白身上,他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人还未散去,他就已经开始对柳叙白动手动脚。
“别碰我,滚开!”柳叙白看着眼前的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心中忐忑之极,他的反抗丝毫没有撼动窦闻的攻势,窦闻也并没打算温柔的对待柳叙白。
“放开!你放开!!”柳叙白被这兽行吓的频频发抖,眼泪也夺眶而出,可他越是如此,窦闻就越是肆无忌惮,柳叙白感到一阵反胃,甚至恶心到想要翻呕。
好疼……好难受……谁能救救我……
谁能……救救我……
接下来的事情,沈凛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眼睛红的几近滴血,他挥手将自己带出了记忆余响,他已经找到了柳叙白胃口恹恹的原因,柳叙白每一次历经这种热闹的夜宴酒席,就意味要受一次非人的虐待,所以他心中本能的是在回避这种场合。
他并不想回想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屈辱的夜晚,也不想有人对他施以任何好意。
这些锦衣玉食对他来说如同穿喉毒药,每当看到那些美味珍馐端上桌的时候,柳叙白会认为对他施以高礼的都是有所图谋,所以那些饭菜,他根本无法咽下。
因为那接下来的事情,是烙印在他骨血中的污浊。
这些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竟然这样对待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者,就因为他生的好看,就活该沦为玩物吗?
他可是柳叙白啊,是天尊,是仙师,是琉蓉的九皇子啊……
沈凛牙关咬的吱吱作响,手指骨节发白,他的愤怒自然不言而喻,他不想看到那些令他难受的场景,尚可闭上眼睛不看。
但是柳叙白却亲身经历了这一切,这些场景深深的留刻在了记忆中,神识空间中类似的余响火焰,沈凛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简单翻阅了一下,心脏便以悸痛到死。
柳叙白的人生里,似乎没有一点点可以自主决定的时候。
难怪柳叙白现在整个人都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除了是被红袖招的毒性慢慢侵蚀,导致他情绪淡漠,再就是他已被折磨得失了锋芒,变得脆弱敏感。
也正因如此,琉蓉才会答应将柳叙白送来古恒,他们期待着自己会对柳叙白下手,这样一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铲除古恒最大的掌权者,当真是好算计。
沈凛心间涌上一股伤痛,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在魔宗逼死了柳叙白,千叶世界中他何至于沦落至此,他本应该有美好的生活,而这一切都被自己毁了,是他让柳叙白坠入了无处可逃的炼狱,他仅仅只是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柳叙白的遭遇,其他世界中的他又在体尝怎样的人间疾苦。
琅環君,真的值得吗?
沈凛心里也发出了与将离、宛郁蓝城一样的质疑,若当初在神域他没有护住自己的神魂,无非是自己就这样消亡,起码不会痛苦,但柳叙白为此却付出了生生世世的惨痛代价。
这,真的值得吗?柳叙白对他的情谊,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自己真的配得上柳叙白的这样的付出的吗?
“对不起。”
沈凛红着双眼,在空无一人的神识空间自言自语,“对不起,琅環君,对不起。”
他现在的自责远比之前还要强烈,这也是天道降在他身上的惩罚,要他一遍一遍去见证柳叙白的苦难,让他一次一次记起,这都是他自己的错误导致的后果,是他因为猜疑将那个最爱他的人送入了这场永无休止的劫难中。
沈凛在神识空间里待了许久,他忍着心痛翻看着柳叙白其他的记忆,除了那段与分身在姜川的相遇,几乎没有任何快乐的记忆,除了被迫迎合那些杂碎,便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凌驾在他之上。
“四哥,你放我会姜川吧,你放我回去吧。”这一幕,发生在某一次侍奉之后,柳叙白扯着破烂不堪的薄衫跪在地上,向柳涣言叩首,乞求他能大发善心放过他。
柳涣言端坐在高椅之上,将茶碗内滚烫的热茶从柳叙白的头顶浇下,而后满目鄙夷的说道:“为什么放了你?你可是我现在最好用的棋子,放你回去,岂不是浪费你这世间罕有的脸。”
“我母妃已经死了,我也离了上御都,四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我没什么能与你争的,我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柳叙白没有阻挡那茶水侵袭,泪水与茶汁混杂在一起翻落而下。
但这一句求饶的话语,却反倒是激怒了柳涣言,他一脚踹在柳叙白的下腹,然后愤怒的说道:“要怪,就怪你生了这幅面孔,还有你那改不了的烂命。”
“你去求柳清舒给你红袖招的事情我还没同你算账,你最好断了回姜川的想法。”
“不过,就算放你回去,你也无家可归,毕竟你生活过的地方,可是起了一场大火,整个村落,无人生还,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上御都吧。”说完,柳涣言便拂袖而去,只留柳叙白一人蜷缩在地面上痛苦的哭泣。
哭着哭着,柳叙白竟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对这不公平的命运做出了妥协。
他在姜川的家、朋友都因为自己而惨遭毒手,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还有……那个他曾经救起的陌生人,那段回忆,也彻底被火一起烧了个干净。
认命吧,他无力翻身了。
柳叙白为了活着,一直将自己的底线压低,直至降入尘埃,但这些人似乎都不愿意放过他,还一再踩踏他最后的尊严和念想。
这深深的自责,让沈凛听得哀痛至极,他多想去抱起柳叙白安抚她,告诉他自己还在,一切都有转机。
“你没有想过自我了断吗?”沈凛突然翻到一段分身与柳叙白对话的遗漏片断,他立刻打起精神,细细查阅起这段并不长的回忆。
“没有。”
柳叙白坐在桌子前怡然自得的喝着茶,一手托腮一手翻摇着杯子里剩余的茶水,“我也不记得是谁告诉我的,他说只要还活着,一切就可能有转机,世俗伦理或是法度制约,终会有一天因人而改变,活下去,才能见证那一天,我想看那一天的到来,所以我要活着。”
这句话,是他对柳叙白说的,沈凛的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落出,柳叙白是如何将这句话放在心中,居然连每一个世界的他都可以共通感应。
他此刻再也看不下去其他的记忆余响,于是从神识空间中退了出来,看着怀中还在沉睡的柳叙白分身,他不由得将他紧紧抱住,尽管这不是柳叙白本人,但是这是现在唯一可以救赎自己的人。
“琅環君,你再等等我。”
沈凛泪水不住的下流,打湿了柳叙白的脸庞,突如其来的湿润让迷蒙中的柳叙白逐渐苏醒,他微微睁开双眼,看到沈凛正哭的不能自已。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事让沈凛这么伤心?他是在替自己感到难过吗?沈凛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寒濯,你怎么哭了?”柳叙白伸手擦去沈凛脸上的泪珠,声音一改往日的平静,多了一丝不寻常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