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尧语速加快,装作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釉蓝色长裙……公子这可就为难妾身了,我亦忘川中的舞姬可都是坊内的活招牌,平日里浓妆艳抹,白巾翠袖,穿什么的都有,公子还记得什么其他的特征?”
“其他的……”
陆子尧眉头紧皱,看向地板来回踱步,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记忆还是非常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位女子带着自己来了这亦忘川内,接着就是进入这雅间,然后便是拿出画卷打开……
记忆中的视角慢慢上移,女子面庞的轮廓渐渐浮现——肤白胜雪,珠纱遮面,眉间……
忽然,陆子尧灵光乍现,用扇子拍打着手心激动地说道:
“哦对,我想起来了,她眉间还画有紫色的海棠花钿!”
为了区分不同级别的舞姬,舞坊常常会用不同的颜色在舞姬额间画上花钿以作区分,通常来说分为四等:最低等的舞姬着靛青色,第三等着水绿色,第二等着绯红色,而最高的一等则着瑾紫色。
花钿的图案常常由舞坊按照当日的曲目风格设计,但若是最高一等的舞姬,她们往往一舞动天下,人气颇盛,表演的舞曲皆能由自己决定,因而额间的花钿样式也是由舞姬自己做主。
而常爱描海棠花钿的也就只有……
江浸月的笑容瞬间凝固,眉眼微动,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想必公子与这位舞姬交情不浅啊,二位稍候,我这就去把她喊来。”
说罢,江浸月拂袖离去,身后的婢女小厮轻轻关上门后也随之离开。
成渊悠悠转醒,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被衾完全盖住,立刻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内。又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盖的不是被衾,而是白布。
成渊疑惑地揪起白布,神色凝重。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响声——
成渊正要躺下佯装还未醒来,赵灵均便推门而入,一脸惊诧地看向成渊,定在了原地。
二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了许久,直到一阵哭喊声打破了房间内原有的宁静。
“师父!”
赵灵均冲到成渊面前,泪水夺眶而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紧紧地抱住成渊哭喊道,
“我……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
成渊不知自己的短暂昏迷竟能让赵灵均受惊到如此地步,愣了许久,双手才拥了上去,不停地上下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为师的名字早从生死簿上抹去了,放心,没那么容易死。”
赵灵均以为成渊只是在宽解自己,于是松开他,用手背擦去眼泪,抽抽噎噎,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可……可是刚刚给你搭脉的大夫说……说你没了脉搏呼吸,我……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泪水又止不住地往外涌,赵灵均的双眸哭得红肿,甚是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中安慰。
“江湖庸医!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灵儿先别哭了,处理正事要紧……”
话锋一转,二人想起还被他们落在亦忘川的陆子尧和沈南昭,不免令人忧心……
“那亦忘川内情况不对……”
成渊沉思道。
方才在接近亦忘川的路上他就感到越来越不对劲,寻常的城内,纵使是仓陵郡遂州城中那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闹市中,活人体内的阳气再盛,合起来对鬼帝的影响也不过是温热之余。
可在锦西城,成渊越靠近亦忘川,越觉得浴火焚身,到了楼坊门口更是虚汗不止,听见众人要进去的消息顿时慌了神,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带着赵灵均离开了……
根据成渊的感受判断,亦忘川内的阳气之重,起码应有两个国的人口加起来这么多,可一个小小舞坊显然不可能容下这么多人……
成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不知如何与赵灵均解释明白,便谎称道:
“我方才接近亦忘川时发现坊内宾客如云,可细看却发现宾客只进不出颇为奇怪,于是先找了个借口远离那是非之地,不曾想半路体力不支晕倒了,让灵儿挂心了。”
赵灵均没有多想,只是火急火燎地顺着成渊的话继续说道:
“那我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去亦忘川寻他们吧!”
“慢着!”
成渊出声制止,随后不知从何处拿出两枚药丸看着赵灵均说道:
“亦忘川这等烟花巷柳之地手段最不干净,吃下这个,此丸可以保证你我即使被下药了也仍旧意识清醒。”
这回成渊没有说谎,只是这百转千回丹除此之外还有滋阴损阳的功效,可以确保成渊接近舞坊无虞。
赵灵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二人服下药丸后便匆忙往亦忘川赶去……
亦忘川内
“你这个蠢货是怎么办事的!”
江浸月在舞姬练舞的风越阁内大发雷霆,怒火无可遏止,掐住瘫倒在地的女子的脖颈,用狠戾的目光死盯着她,脸上泛着一抹诡异的笑,威胁道:
“给我好好办妥此事,否则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