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家休息？”待秦朗的关门声落下后，温家良打开桌前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为什么放我出来？”曾栾直抵温家良办公桌质问道。

温家良笑着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回道：“你是一个22岁的、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如果你不愿意，谁也没办法把你硬拽出来。”

曾栾怒道：“我出来是要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温家良觉得面前的儿子有些可笑，站起来踱步到会客沙发那，自信地仿佛是位洞察一切的神者一般：“一直以来耍花招的不都是你么？”

曾栾跟过去，气势丝毫不弱：“怕是温总忘了曾经您是怎么对我的吧？”

温家良指了指沙发示意儿子坐下，说道：“对，我是在你高中时代为了管教你的叛逆而做过一些过分的举动，但除此之外也做了许多补偿你的事，就算一买一卖的话，我这些年做的也应该抵消的差不多了。”

曾栾怒气冲冲地的模样仿佛是一头即将暴怒的小狮子：“对我来说，摆脱你的控制才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温家良顿了一顿倒茶的手问道：“所以你是来跟我交答案来了？”

曾栾对抗一般坐在温家良对面认真道：“是的，我选恩荣，且不会拿走属于温氏的哪怕一分钱的财产。”

对于曾栾的决定，温家良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就这么值得你放弃一切？！”

“值得！”曾栾无比坚定地说，“你要我做选择，我做了，所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温家良听完几乎要笑了：“说错了吧？最应该放过你们的是你们自己啊。”

“……”

温家良：“恩荣杀了人，他就应该承担责任，而你和他联合起来藐视法律、戏弄制度，更应该受到惩罚！你要知道，如今你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质问我，凭的不是你曾栾有什么神通广大的能力，而是我温家良费尽手段保下的你！”

曾栾依旧坚持：“人就是我杀的，不需要你来保！”

温家良双手合十拍了两下，赞成道：“好啊，既然你这么坚决，那就去担责吧。邵昂还在外面，吩咐他立刻将你再次送回拘留所，这次我保证不会再拉你出来。”

“……”

“不去？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担下杀人的责任，正是因为你背后有一个就算把天捅破了也能替你补上的爸爸？！”

被人戳中了心里的阴暗面，就算曾栾一再逃避却也不得不承认。

温家良：“我最后再劝你一次，该是谁的责任就让谁来背，不要试图充当谁的救世主，还有，如果你还有丁点儿耐心，就再等一等。”

“等什么？”曾栾问道。

温家良给儿子倒了杯茶：“你不是很自信和那孩子的感情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当你甘愿为他放弃所有时会不会换来对方同等的付出？”

“我做这些并不求他的回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温家良呲笑出声，两秒钟后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求回报？心甘情愿？在我心里，那孩子不值得你如此付出，”他擦了擦眼角的一点点泪花，说道：“六年前他为了摆脱庞庆麟将你当成筹码换了出去。四年前他再次为了金钱将自己当成商品挂了个好价钱，你猜这次他会不会拿你再次找我换东西？”

曾栾坚持立场，为恩荣辩解：“他是有苦衷的！”

或许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向来不怎么解释原委的温家良却沉下心来说道：“我们不举没用的例子，就比和他同阶层的党鹏和党莉莉好了，一个因机缘不佳无奈提前走入社会，苦心经营多年有了今天的生活，另一个则是福利院里第一个飞出来的大学生，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陈如新手下的优秀女律师。反观你的恩荣呢？那年将你们分开后，我实则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你们以后依旧喜欢彼此，到时候就算全临安的人笑话我温家良有个同性恋儿子，我也不介意，就当那件事是我给你们的考验好了。可没想到他在大学第二年就把自己卖了出去……”

曾栾脸色惨白，听着温家良口中的话，字字句句都如响雷一般震彻脑海，以致一直僵直的肩膀也仿佛承受不住了重压般摇摇晃晃。

温家良盯紧曾栾：“这样的人，你告诉我哪里值得？”

曾栾一开始那原本坚硬无比的信念开始有了裂痕。

“我承认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承受能力也不同，但并非每个人遇到困难都会选择出卖朋友或出卖身体的。若他一旦选择了利益交换，就会一直交换下去，长此以往，能打动他的除了更高的利益之外再无其他。”

曾栾抬眼看向温家良，当他在这个年约五十上下的上位者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深不可测的光芒后，周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种运筹帷幄，仿佛每个人都是棋子一样的表情，让曾栾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