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为了不被人发现，恩荣和曾栾分别从红星小区的东门和南门离开，并约好晚上一起在这里吃晚饭。

11点多的时候，恩荣在喜儿学校门口找了家奶茶店坐着，中午12点左右，一个身穿宽大校服，身上背着一只网兜篮球的高个子女孩趁恩荣不注意时，猛地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似得扑到了恩荣身上：“爸爸！”

恩荣此时正低头正和曾栾短信聊天，没成想被喜儿一个饿虎扑食，当下吓得手机也飞了出去。

喜儿眼疾手快，灵活地钻到桌子底下帮恩荣把手机捡起来，顺便瞥了眼屏幕。

恩荣站起来去夺手机，恩喜调皮地绕过桌子和恩荣打太极，边跑边笑道：“爸爸，你真的和曾哥哥在一起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恩荣立刻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恩喜不要乱说话，恩喜也收起打闹的心思将手机还给恩荣，大咧咧地摘下背在肩上的运动包和篮球，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

“你这打扮……”恩荣对着恩喜上下指了几下，顿感自己的大脑从未像此刻这样语言匮乏过，几乎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来描绘恩喜现在的样子。

恩喜站起来张开胳膊在恩荣面前转了一圈：“哪里奇怪？”

恩荣指着恩喜的头，心疼那一头瀑布一样的黑长直成了如今的「郭富城」：“头发……”

恩喜刚上完课应该是渴了，还没等恩荣给他点单，拿起桌上剩了一半的杯子就将里面剩余的奶茶喝了个精光。

恩荣叹了口气，强忍下肚子里即将涌出来的训话，带恩喜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打算跟她边吃边聊。

“把你的腿收一收，岔开那么大，还有没有点女孩样。”恩荣点单的时候，余光瞟了一眼正双腿大开地撸袖子的恩喜，忍不住吐槽道。

“爸爸你又来，”恩喜不满地抗议，“你不要总拿你那一套老年人的固定思维来和我们年轻人说话。”

“既然你也说男孩女孩不存在外表的固定思维，可你为什么非要大喇喇抹掉你身上所有女孩子的元素？我承认你个子很高，把校服穿成韩国男团的样子也不难看，但每天大汗淋漓地在球场上窜下跳的，不觉得奇怪咩。”

恩喜对恩荣的性别对立不屑一顾：“你从小就喜欢曾哥哥的事我几乎没有半秒钟的犹豫就充分接受了，可你为什么不能尊重尊重我的意愿？”

恩荣气得几乎暴走：“我喜欢曾栾可没有耽误学习，但你喜欢篮球可是给我考了个年级倒数第一！”

恩喜调皮道：“我春季运动会时还赢比赛了呢，你凭什么认为我的奖杯比不过你的满分卷子。”

恩荣把点菜本交给一旁服务员，待人离开后不满道：“少狡辩，运动和学习不冲突，再说了，你好歹也为你的未来考虑考虑吧。”

既然平等对话行不通，恩喜立刻换了策略，撒起娇来：“爸爸，我有为自己考虑呀，我喜欢打球，所以我想打职业，你觉得嘞？”

“不怎么样，”恩荣没好气的回怼，“篮球能让你上大学，还是能让你吃饱饭？等你18岁后就要离开福利院了，到时候你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怎么在社会里生存？”

恩喜犟嘴道：“说的好像高中毕业就能干啥了似得。”

“恩喜！”恩荣一拍桌子，女孩油盐不进的倔强模样令恩荣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当然，你如果愿意一辈子端盘子、打扫卫生那无所谓，你现在就可以退学去打工。”

恩喜不服气：“难道做人就只有上学一条出路？不上学就只能窝在社会底层当个没用的废人？！”

恩荣摇摇头，顺着恩喜的思路循循善诱：“不是，不上学也会有很多条路。可那是别人不是你，别人可以尽情的挥霍自己的人生那都无所谓，因为总有人会为他们的任性买单，可你的人生由谁来买单？”

“打球就是我想要的人生啊。”

恩荣亮出底牌：“篮球是大众运动，会打的、打得好的国内数不胜数，先不论他们后天是否有你努力，但至少别人有个先天的好身体托着，你呢？”

恩喜一时无话，手指下意识地在额头的发际线处摸了摸三年前手术留下的疤痕。

恩荣软下声调：“喜儿，你是我在福利院抱回来的，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养大，我并非一定要让你顺着我的路考大学，但至少要高中毕业吧。我答应你，等你高中毕业后我会资助你学一门不用跑跑跳跳的技术，学成后找个相关的工作，就此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福利院也可以给你安排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恩喜轻言：“我自己的人生连我自己都没有选择权吗？”

恩荣决定认真的问一下恩喜的真实想法：“你真的喜欢打篮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爱好？”

恩喜抬头回给了恩荣一个肯定的眼神。

“好，我们各妥协一步，”恩荣拍了一下桌子，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可以同意你打球，但寒暑假的补课你也要参加。明年夏天期末考试如果你能考进年级前50，我会答应你打职业，如果考不进就自动放弃篮球，好好给我补课考高中。”

“爸爸，你非要逼我吗？”

午饭只有他和恩喜两个人，所以恩荣并未点太多菜，说话间就已经上齐了，他把盘子朝恩喜的方向推了推：“人总要为自己的梦想拼一次，不拼，就代表没那么热爱。总之我已经把选项摆在你面前了，选不选都在你自己。”

“好，谁怕谁！”恩喜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塞嘴里，颇有种壮士断腕的豪迈感。

恩荣挑了几块肉夹到恩喜碗里：“快吃，吃完回宿舍睡一会儿，下午还要上课。”

这时口袋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后，连忙放下筷子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