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里所有人都看着那位将军,大气都不敢喘,花魁也犹豫地站在原地,远远望着暗海。
除了那个被帷帽遮住面容的男子,他语气轻快,好像完全察觉不到面前的那个人手上沾了多少血,有多凶悍危险。
最让人感到恐怖的是暗海的反应。
他微微弯着腰,头颅低垂,宽阔有力的肩膀故意向下压着,神色顺从,轻轻握住对方原本抱拳的手腕,将它们放回身前,简直就是一个……
简直就是完全不想掩饰的臣服的姿态。
【????】
【他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俩在一起了?暗海去酒楼银枪是一点不介意呢?】
【别说介不介意了,银枪自己都去,而且,压根不心虚】
【各玩各的是吧】
【看之前的,银枪不是说钱给够了吗啊?应该是暗海砸了太多钱,银枪摆烂了】
【6啊,真就吉祥物了?】
“我加急三封信送过去,说今日要和二殿下在此相聚,你向我行礼做什么?”暗海问。
银枪淡淡地说:“啊,我没来得及看,原来是讲这件事。”
【人淡如菊】
【不是哥们,你淡定的时候好像不太对吧】
【逆天,逆大天】
程公子要崩溃了。
这哥们到底是谁?
人家暗海是加急三封信,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当时不该反驳这个一身黑的大兄弟的,这可不只是吉祥物,吉祥物都不敢这样玩。
这是直接给供着了。
暗海继续问:“家里不是你管账吗?怎么就待在一楼?”
暗海的声音里隐约带着点心虚:“二殿下要来了,地方不是我选的,我不喝酒,茶也不喝。”
程公子感觉内心电闪雷鸣。
……啊?
这他奶奶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据他猜测加上京城的传言……
这位黑衣兄莫不是暗海的锻刀人?除了这个身份,谁还敢这么跟暗海说话?
你是锻刀人早说啊,早说我绕道走啊?谁敢请这位喝酒?
还有之前这位天才说他妻子不敢管自己来天下第一楼看姑娘,那位管都不敢管他的是暗海啊?
程公子看着这位爷帷帽下偶尔滑出的几缕白发,隐约察觉自己潜意识里想到了什么,比黑衣兄弟是锻刀人更恐怖的事情。
同样震惊的是周围不敢大声说话的客人。
“那位是……”
“暗海刀的锻刀人?”
“他究竟长什么样?只有暗海见过吗。”
“如果他能为我做一把刀…那我是不是能和暗海一样,打败银枪,成为燕国最强的战士?”
有年长的客人摇了摇头:“你们知道锻刀人怎么做刀的吗?就敢这样说——一个锻刀人做两把刀,会死吧。”
其他人看了过来:“我知道啊,可是这种东西,可是代表着权力,你手上有锻刀人的刀,你说什么别人都会听你的。”
“锻两把刀就算真的会要了他的命…但只要价格给的够高,命也是可以买的。”
“就是,”旁边的人附和着:“说的好像暗海要他锻第一把刀的时候,他不是被暗海害了一样。”
有人跃跃欲试:“所以多少钱能拿下他第二把刀?”
“锻刀人身上的东西,明码标价才好。”
暗海抬起手。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缀满华灯的楼里,一抹暗影骤然划过。
镜头扭转,cg里一只断手划向半空中,鲜血从整齐的断面处飞溅,惨叫声响起。
镜头随着断手落向地面而旋转,暗海森白的脸在屏幕中浮现。
刚刚说话的人右手被暗海刀砍断,尖叫着跪倒在地上,面容扭曲痛苦,大片红色的血随着他的挣扎蠕动铺在地板上。
恐怖、疯狂。
四周的人惊恐地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出,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
“把他拖走。”暗海收刀入鞘,说:“他觊觎我的人。”
有仆从争抢着拽着那人的脚将他从后门里扯了出去。
戴帷帽的男子双手交叠,隔着黑纱看向那人。
暗海没管手上溅的血,扶着锻刀人的肩笑道:“你就看着吧,那些害你的人会死。”
他扶起对方的一只手说:“等你看得开心的时候,就把脸上的黑纱掀起来。”
暗海揽住他肩膀就上楼:“我们去等二殿下。”
戴帷帽的人似乎呆了一瞬间,回头看一眼程公子,隔着几层纱网,动作似乎带着点留恋。
桌上刘家王家的几个小子互相看了看,又垂下眼睛,没敢说什么。
倒是程公子捧起一杯茶站起来笑道:“不留下来玩吗?”
暗海侧过脸亲昵地说:“我那里有更好玩的。”
地板上还留着大片未干的血,没人觉得暗海说的“好玩”是真的好玩,只是感到恐怖。
这种人眼里的“好玩”,恐怕带着残暴和血。
“这次去北边,为保我平安需要祭祀,祭台上……要打个生桩,待会就告诉你是谁。”暗海咧嘴笑道,他将锻刀人圈在怀里,神情冷静得可怕。
锻刀人背对着大门说:“二殿下来了。”
“你应该谢他,是他让我为你锻刀的。”
锻刀人的声音很小。
程公子却离得近,听清楚了这句话。
他还握着茶杯,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望向被簇拥着走进来的二殿下。
程公子的背后渐渐浮出冷汗。
他又扭过头,看向暗海。
暗海笑而不语,揽着锻刀人往楼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