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对视一眼,柒休觐心里憋了一股气。
周围议论纷纷,一时间什么杂音都有。认识了解柒休觐的人,自然知道她的品行,可不认识她的人,当然听别人怎么说,就怎么看她了。
铁匠铺的老板气冲冲的道:“非也!你们别听他在这儿胡说八道!柒将军是好心啊,帮他们山里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盖屋买书,连他们生活上什么炉灶什么被褥都给置办的齐全!就这小子,连他住的屋子都是人家女将军给盖起来的!他不学好,学人家抽烟卷,有了毒瘾,想缠着柒将军养他吃饭!他求着将军帮他参谋活计,人家又陪着他去找活儿!我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收他做学徒,可是我还没教他两句,人家就尥蹶子不干了!这不,跑了大老远的去跟几个小混混一起抽烟卷,被官府抓起来了,他又想办法逃了出来,在这儿败坏柒将军的名声!”
梁新看到百姓中议论的风向变了,脸色一哂,抄起旁边的雨伞就要捅他,被人一把扳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铁匠铺的老板见他气急败坏要动手,闪了两步远,定睛一看他又没动,待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人,就更有底气了。
“各位,这位就是柒将军,身边的就是我们元国的统帅,碧洲成元帅,和清廉将军、林将军。”
百姓纷纷要下跪,碧洲成示意他们免了:“诸位请不必多礼。”
“梁新,你们那一整个山头,已经全部被抓起来,全部被处决了。”柒休觐将他往前一推,冷眼看着他,“没有想到,你们一整个山头全都是戕害妇女孩童的重刑犯,梁新,你们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你不出来显摆,也没你的好日子,如今又来攀扯我作甚?”
梁新听闻山头出事,脸色变了变,嘲讽的笑笑:“是啊……一整个山头,都是吃人窟……”
待处理好了梁新的事,送他去了衙门,几人才一起去吃饭。席间柒休觐却没什么胃口,想到这些人的一生,他们的命运,他们承受的,他们付出的,心里实在是感慨。
碧洲成看到柒休觐还在出神,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柒休觐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伤处:“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累着了。”
“回去放你一天假,好好歇一歇,睡个懒觉。”
柒休觐朝他拱了拱鼻子:“谢谢元帅。”然后又说起这件案子,“唉,还是元帅好使,您往那一站,就没人敢徇私舞弊,你要是不来,局面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儿呢。”
“我也没有想到,如今这世道,竟然还有一整个山头都是山贼的事。”
林聪扔了一筷子肉干到嘴里,道:“呵,周老头和那老太婆竟然还在那儿喊冤枉,说事情都是他们一对老夫妻做的,他们儿子是冤枉的,真是不害臊啊这些鸟人。”
清廉也道:“是啊,那老婆子还一直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如果菩萨真的保佑他们这样的邪恶之徒,世间就没有正义可言了。”
林聪一想到这次的事就感到后怕,柒休觐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穷凶极恶之徒,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不够让人担心受怕的:“这世间,确实到处都是特权阶级……休觐,下次你不可以再这么莽撞了,多危险啊,有事情回来通知我们,大家一起去,有人给你撑腰总比你自己办事要容易。”
柒休觐乖乖应下了:“好。”这次她确实也有些吓到了,如果当时在她身边的是他们之间的任意一个,她都会心里有底。
林聪有些后知后觉,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屁股:“呃……你是不是想到了,我也是特权阶级?我记得,你是很讨厌这些关系户的。”
柒休觐摇了摇头:“其实,关于特权,我也想明白了。高声叫喊着讨厌特权的,未必是讨厌特权本身,可能只是因为那特权的好处不是她在享受,如果是她在享受,恐怕维护特权还来不及。因为对于享受特权带来的好处的人,维护特权本身就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只能说,是立场不同吧。”
林聪低垂着眼眸:“确实如此。”
她突然有些感喟的说道:“没有我娘,就没有我人性中善的部分。”
几人的目光均注视在她脸上,她的脸色,带了点落寞,又带了些庆幸,很复杂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眉……以后如果能修成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女孩子,一定也是因为这个。”
碧洲成应道:“嗯,因为你们的母亲,是在你们还很弱小的时候,你们世界里唯一的光。休觐,你可以,眉眉一定也可以,相信一个人的自愈能力,多年后,或许你也能听到她施善民间的义举。”
回去军营的路上,碧洲成注意到柒休觐还在出神,猜到她还在担心郗眉,步子放慢了点,道:“休觐,别人的命运,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不要陷入一种情绪里出不来,我们还要往前看,不是吗?未来还有更多挑战在等着你。”
柒休觐抬起头,夕阳的暖光洒在他的脸上,拨正了她心底最摇摆不定的方向,充盈了她最缺乏的依靠感,她扬起嘴角,几步追了上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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