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谦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垂眸想了想,自己好像在与人相处中,确实没有把握好边界感,有些事回头想想,很没有分寸。
自己曾经对一起共事的同僚关心两句,人家就误以为她有心思。
她又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对那位住同一座客栈的大哥的殷勤。每次见面都不断地夸他威武,夸他能镇住房东,夸他说话才算句话。找房子的时候也帮他们看房子,还带他们去看合适他们的房子。房东骂了她一通,她也委屈示弱,跟他描述着房东有多凶,想让大哥帮她骂回去。最后还问大哥要不要帮他搬家,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然后又去买了一堆吃的给他送去。
她的行为确实是太殷勤太体贴了,也难怪人家会误会,就是满足了男人保护弱小的心理。
她又想起自己一路走来对元帅的依赖,她表现的,也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元帅可能会误会?还是故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只一味的逃避,只根据自己的需要,自己的步调去走,完全不管他会不会想偏,会不会也误会自己对他有心思……
一想到元帅会误以为自己对他有意,她就起了全身的寒颤,不是做贼心虚,而是她觉得自己不配。
但是她内心深处,真的没有期待过,元帅可能会误会吗?她……是不是太卑劣了?她是默认着元帅可能会误会,却根本不管那么多,不管自己是不是很多次辜负了元帅的期待,不管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让人产生误解,只一味的享受自己能得到的爱惜吧……
尽管她不愿承认,可她自己明白,她是在期待的。无论元帅在她生命中占据着什么样的身份,她那强烈到可怕的独占欲就能说明一切。元帅对别人好,可以啊,只要别超过自己。
可是她无法分清自己对元帅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她以前跟欧阳谦相处的时候,会想象两人亲密无间的画面,甚至会闻着他衣服上的气息,将手慢慢伸下去,自甘堕落的弄脏他的衣服。无数次的想象,让她对欧阳谦的渴望越来越浓烈。曾经她只能幻想小人书里的纸片人,想象着那些情节,可后来她的想象都固化成了那一个人,所有情感的寄托和渴望,都化作了陪她扮演不同角色的他。
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和元帅可能会有的暧昧氛围,和亲密的举动,稍稍想一下,她都觉得自己很龌龊,怎么能把那些想法沾到元帅身上呢?他那么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举止端肃,那些东西实在无法跟他联想到一起,太无礼了,太冒犯了。
她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像对欧阳谦一样,对他展露出自己的一切。她已经把所有的勇气都花在欧阳谦身上了,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也会满足自己所有的幻想。可是同样的事情,如果向元帅坦白,她却会觉得羞耻又自卑,总觉得,他就是不应该沾染到这种事情上。
元帅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无缺吗?真的能在每一个身份上都做的那么那么好吗?人不可能每一个角色都做得好的啊……这世上的男人多得是人品有缺陷的,元帅会对老婆也很好吗?还是说,他也会对老婆不好,忽略老婆的情感需求,跟老婆冷战,没空带孩子,让老婆像是丧偶一样独自带娃……
是因为自己没有看到元帅为人夫的另一面,只看到了他好的地方?他给自己了自己认为的最好的爱,最伟大的爱,也是藏在心窝窝里的偏爱。又能力非常强,满足了自己仰望者的心态,自己才对他入了魔一样的着迷吗?快十年了,她从未有一天怀疑过自己内心的确定,一心只觉得,他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她已经混乱了,分不清自己迷雾一般的情感。
在天牢里,自己说出了大逆不道之语,元帅连扇自己几个耳光,力道很猛,措辞也十分严厉:“休觐,你听好了,我不能是你判断是非的唯一标准。我是个人,总会有出现判断偏差的时候,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你要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元国的君王,元国的律法,你要捍卫的,是元国每一位百姓的权利和尊严,而不是我个人!”
当时自己神情恍惚,摸着脸上淤肿的指痕,蹭了一手的血:“元国君王的每个决策,就一定都是对的吗?元国的每一条律法,也一定能保护那些应该被保护的百姓吗?”
元帅噤声了片刻,随后道:“元国律法最起码保护的是大部分人的利益,这一点你无须怀疑。如果你认为皇帝也是人,也有下达错误指令的时候,那么你要跟随的,是你的本心,你要自己去判断,当下的每个决策是不是对的。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以我的好恶为标准,你是独立的,你应该有自我的判断,否则,我会认为是我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