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常这么一提醒,仲萧才觉得身上被剌的火辣辣的疼,他脱下了铠甲,又脱下了护甲,就见郝如常把自己身上的护甲和棉衣脱下来给他,他连忙拒绝:“哥,我不要,你自己穿着。”
郝如常一把塞到他手上:“别废话,穿着,身上冷。”
仲萧握着手上的护甲,没动。
“穿上,赶紧的,这风刮的,别受冻了。”
仲萧沉默的穿上了护甲和棉衣,望着远方:“哥,你说,元国这次的危机,能度过去吗?”
“听天由命吧。”
仲萧抬眸看向兄长:“你,有没有回家看看嫂子?”
郝如常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意:“没顾得上,我给她寄了信,还有我领的俸禄,你嫂子嫁给我,真的是委屈了。这么多年了,一直一个人守着那个家,本来该我操持的家事,都她一个人操持照顾,又要照顾双方父母,又要照顾孩子,当娘又当爹,辛苦极了。”
“那你这次打了胜仗回去,可要好好跟嫂子赔不是。”
郝如常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画像,画像上的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抱着一个稍小的女孩,牵着两个稍大的男孩,郝如常喜爱的摸着上面的人:“你看,这是你嫂子,这是你两个侄子,这是你侄女,可爱吧?”
仲萧笑道:“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等长大了,可不愁说媒啊。”
“我去你的,别打趣我闺女,我宝贝着呢。”郝如常将画像小心的折起来,又收到了怀中,“你跟弟妹新婚燕尔,却长时间分居,也是不好,有时间,你也要多回去陪陪她才是。”
仲萧点头:“兄长说的是,眼下国事当头,挺过了这一难再说吧。”
郝如常摸着他后脖颈,眼神柔和:“你已经是娶了媳妇儿的人了,以后,都是个大人了,好好爱惜自己,好好爱惜妻子。”
大战来临,他们这些兄弟和带领的士兵,已经与敌军缠斗了许久,敌众我寡,他们个个都战到力竭。仲萧即将被一个敌军投掷来的巨石砸中身体之时,猛地被人推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待稳住身形,却见到自己的兄长被巨石砸中,已然身受重伤。
“三哥——!”仲萧上前去扶他,郝如常擦了把嘴上的鲜血,颤抖的手扶着他站起来,“小萧,去,保护皇上,保护誉王!去,快去!”
“哥——!”郝如常身负重伤,仲萧急的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敌军源源不断的进城,郝如常的脊骨已断,费劲的提起刀刃拖时间,“快去——!”
仲萧绝望的嘶吼着跑开,待到了城门口,他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又回头去看,那却是与兄长的最后一面。
长枪从身前刺进了兄长的胸膛,长箭从背后射进他的身体,仲萧目眦尽裂,浑身都被打穿了一样的无助:“哥——!”
“快走——!!!”郝如常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一把把长剑一齐刺进他的身体,后进前出,他胸前珍藏着的画像被长剑捅破了,沾满了他的热血。
仲萧就这么亲眼看到兄长被敌军杀害,他泪流满面,哭得近乎昏厥,他好像又回到了八岁的时候,又一次经历了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自此以后,他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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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面如枯槁的尸蛊,用他同样干枯的手掌,轻轻触碰着仲萧的伤口,黑色的嘴唇轻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小萧,弟弟……”
仲萧摇摇晃晃的跪下,双手抱着郝如常的干硬的双腿,哭得泣不成声:“哥,我真的,好想你……”
清廉望着眼前的画面,顿感傻眼,他的手一直在仲萧的伤口处徘徊摩挲,清廉担心他再次用手穿透了仲萧的身体,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小萧,杀了我。”
仲萧拼命摇着头:“小萧舍不得啊哥,真的舍不得……”
郝如常的双臂收紧,将仲萧搂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随后手掌抚了抚他满是泪水的脸。仲萧望着他漆黑的双眸,看不见眼里的感情,可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主动把脸往他手上蹭。
“哥,小萧没有辜负你,小萧长成了你会骄傲的样子,小萧现在是大元帅,大元帅……”
一阵箫声传过,他的动作又开始狰狞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阵阵哀鸣,清廉目光一凛,迅速将仲萧带离他旁边。
他又恢复了无知觉的样子,仲萧的泪珠还在眼睫上挂着,看着眼前龇牙咧嘴的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兄长,直恨不得自己也失去了知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