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萧看到门口站着的十几个兄弟和下属,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透露着异样,似乎是闪躲,不忍一般,他的心更往下沉了几分。程望和程让都站的笔直,注视着门口,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却依然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带给三弟一些力量,请他坚强的挺过这次劫难。
仲萧往前走了两步,内心极度的恐惧使他两条腿都软了,越靠近他的房间,越不敢向前,他耳朵里只有他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程望和程让听到动静转身看他,满身绷带,双眼含泪,脸色惨白,恐惧极了。
程让连忙招呼他:“没事,你哥受了点伤,军医还在医治,你别怕。”
仲萧半晌才舒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了连续的悲鸣,双手想扶着东西,可四周空无一物,碧洲成走上前扶了他往前走了几步,仲萧双手扶了墙,被心头那股气压得轻咳不止,几乎站立不稳。
程望见他竟吓成这样,走上前安慰:“小萧,别害怕,这次总归有惊无险,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哥的伤有些麻烦,也快完事了。”
仲萧一早也看到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轻轻吐了口气:“哥,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
“一家子兄弟,说什么傻话。”程望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哥命硬着呢,不怕,啊,咱们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出来了。”
不消一会儿,果然军医擦着满头的汗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家一窝蜂的都上去问他怎么样,军医点了点头:“总算不负各位所托,郝帅的命算是救回来了,只是人还虚弱的很,那一刀刺进了他的内脏,那一箭就偏离了心脏一点位置,实在凶险的很。他流血过多,需要卧床静养,千万不可再出去奔波了。”
“多谢军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程望又问道,“我三弟人醒着吗?”
军医会意:“你们要同他说话,就少说几句,他很虚弱。”
程望重重的舒了口气,回头看仲萧:“你听到了?你哥没事了。”然后示意程让去答谢军医。
程望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了仲萧在这儿。
郝如常瞧见仲萧从门口缓步挪过来,满眼的泪花,怯生生的看着自己,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蹭,脸色惨白惨白的,就知道他肯定吓坏了。心忍不住的发软,他轻唤他:“弟弟,来。”
仲萧的眼泪几行几行的往下流,应着他的呼唤走过去,拿了软枕给他靠好,床边一滩滩的血迹,还不知这几天里,他体内流出了多少的血,那是种怎样的疼。
郝如常轻笑一声:“傻小子,你别一脸心疼的看着我,哥没事,不怕不怕。”
仲萧直到现在,想起郝如常中箭的样子都一阵心有余悸,他的亲生父亲弃他如敝履,他的三哥却待他如亲子,他的亲生父亲指引着那恶徒,就差那么一点就要了三哥的命,他当时只觉得天昏地暗,若是郝如常真有个三长两短,仲萧恐怕真就心如死灰,随他去了。
“你这满身的绷带,你一身的伤,还是先回去养着吧。”郝如常也很担心仲萧的身体,他全身如同被剥了皮一般,到处都是露出的肉和骨头,看得人心惊,也看得人心疼。
仲萧摇头,甩下了几颗泪珠:“哥,我要陪着你。”
郝如常哑然失笑:“你我两个伤患,睡一起多不方便。”
“让人再搬一张床来。”
郝如常知道仲萧这次是真吓到了,想守着自己安心一点,索性也由他去。
仲萧睡在床上,一手拉着郝如常的手腕,控制不住的流泪,带着生怕人不见了的惶恐。
郝如常抽出自己的手,摸了摸他散开的头发:“小萧,三哥虽然不是你亲生父亲,但是,以后,你就拿我当爹看吧。你不用羡慕别人有一个好爹爹,三哥就是你爹爹。”
仲萧抬起泪眼,他看不清三哥的面容,眼前一片模糊,但他明确的感觉到,这是娘亲去世以后,他感到最安心的一刻,整颗心都有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几天前,他被亲生父亲伤透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爹了。
可是今天,小萧又有爹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