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未名见此时仲连的心思依然是担心元安军迁怒于他,根本毫不在意在笼子里快被咬死的亲生儿子,心下冷然。
仲连不担心他们在仕途上给他使绊子,他也算准了这些脑袋一根筋的人不屑于使这样的手段,他更担心他们看到仲萧的惨状,只怕把自己活剥了都有可能。
仲连瞧见纳兰未名只瞥了自己一眼,并没有搭话,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捡了地上的棍子,又朝笼子抡了一棍,一声巨响,野狼受到外界的刺激,再次嘶吼着朝着猎物扑了过去。
纳兰未名看着笼子里不断翻飞的血肉,肉沫混杂着鲜血粘在栏杆上,简直惨不忍睹。
仲连又朝着纳兰未名走过去,说:“季雪定这次如果不成功,只怕就要成仁了,依着他的个性,他死了也得拉着垫背的。纳兰兄,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到底心里有没有谱?他们到底会不会来?要么,你再让人去给他们传信?”
“仲连。”纳兰未名打断了他的话,厌恶鄙夷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你真是比我还灭绝人性。”
仲连被他申斥,一时有些莫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笼子里只见一片血雾,连仲萧的人影都瞧不真切,有狼撕扯着一块肉下来,嚼都没嚼就咽下去了,看得人心下骇然。
他在心里想,你小时候本就活不下来的,是你娘不信邪,非得死心眼儿的医治你,牧家给她的嫁妆足有十万两不止,她全都给你治病花完,最后连点体己钱都没有,结果呢?你还是逃不过今天。早晚你都是要死的,多活着一天,也不过多受一天的罪罢了。你若是此次能帮助我拿到元安军机密,待元国改朝换代,我升做一品,或许,我还会给你烧点纸钱。
纳兰未名内心有了盘算,仲连这个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小人,他是如何从一个没有路子的小官员,到攀附上了牧家,与牧家结亲,借着牧家老爷子的力量升了官发了财,最后又过河拆桥的,纳兰未名都一清二楚。他这个人,冷血的连妻子也能废黜,连儿子也可以不要,简直就是个活牲口,这种人,一旦被利益养刁了,那就要反咬一口喂他的那只手了。
万一季雪定胜了,拥护了新帝上位,给仲连升了官,他也未必会跟自己一条心,若是他再在生意分成上饶舌,给自己使绊子,还不如尽早除掉他,以绝后患。
两人各怀心思,门外传来消息,说元安军的几位元帅找过来了,纳兰未名心下一喜,果然,几个外来的同僚都比你这老东西有仁义,到底还是不肯放他一个人在这儿等死。
他吩咐了傅雾山:“先让狼崽子们消停下,我先去与他们谈判,他们若能好言好语的送上情报,便把这小子还给他们,千万别让他死了,否则,我们就没有筹码了。”
“是。”傅雾山带人将几只狼都牵了出来,绑在一边,那几只狼还不愿,低声呜呜着,不住地看着仲萧。
待血雾落下去,仲连自然也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血人,傅雾山让人提了盐水往他身上浇,仲萧只是轻微的动了动,随后就又没了动静。
血水朝外曲折蜿蜒的流开,也不知道流的这些血,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得回来。
仲连虽然人在屋里,可耳朵还竖着听外面的动静,他也盼望这次能一举成功,不然,朝廷和元安军都不会放过自己。他冷眼瞧着纳兰家的如今也看自己不顺眼,若是事情败露了,大难临头各自飞都是最好的结局,保不齐这孙子会把自己拉下马,把自己当成一个垫背的。
若是成功了呢?他不仅拥护新帝有功,也能在季家面前立个大功,日后,更不用在与江湖上的人物博弈的时候,时而处于下风,到时候自己官职功勋已至顶峰,纳兰家的也得看着自己脸色行事。
他肯答应帮这个忙,还有一个原因,新帝答允了他,只要他继位,便给自己正一品的官职,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往前走了两步,略微俯身看仲萧的状态,瞧见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心底也有几分凄凉。他对牧诗荷,从头到尾都是利用,自然对她生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可有可无而已,他连抱都没抱过仲萧,父子间根本没有产生过什么情感羁绊。后来又分别了这么多年,再次相见,他心里对他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跟利用旁人没有区别,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到一边。
仲连近乎扭曲的想,为了我的前途,牺牲你一个,也不算什么。你为了维护那些个外人,也选择牺牲我的命,可见你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没什么好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