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时辰,他们把那位姑娘送回来了,她穿好了新婚的衣服,端坐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地坐着,并不言语。
跟她相熟的一位女子爬了过去,哆嗦着问道:“阿曹,你就不怕吗?”
那位姑娘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淡淡的开口:“怕,又能如何?反不反抗,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何必白费力气。”
“可是,新郎是死人啊,还要把你钉在棺材里……”
“这是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走。”
此时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吉时已到,带新娘曹如娇拜堂成亲。”接着门口打开,来了两个身着黑色与红色衣服的小厮上前搀扶曹如娇,地上的姐妹想要阻止,“不,不可……”
那人斜睨她一眼:“要不,你替她?”
曹如娇坦然的道:“我不用谁替我,我的婚事,我自己去。”
那人蔫坏的笑哼哼:“这就对了,有这觉悟,也不用多吃苦了,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就不用受这遭子罪了。”
喇叭声和唢呐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趴在地上的女子捂着嘴也挡不住的嚎啕大哭,有其他的姐妹去扶她:“起来吧,别哭了。”那女子悲痛不已,“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有人不耐烦的扔了一个枕头砸过去:“我们本来这辈子就不应该有交集!见不到就代表我们都不会落难,可惜啊,我们这么多人落难,却没有人能追查下去,找到我们的所在之处,向世间揭发,这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本来安慰她的一个人,被枕头砸到,又听到她一番话,蓦然情绪就被点燃,也嚎啕大哭起来。整个屋子登时此起彼伏的痛哭声,似乎喊出全身的力气,就能被人听到,就有可能获救。可这间屋子封闭性很强,她们拼尽全力的嚎哭,传出来的声音也并不大,只是外面的看门小厮每天这么听她们哭,都会心烦的,门外小厮重重的拿铁棒敲了敲门:“别嚎了!天天嚎!日嚎夜嚎!也不怕嗓子嚎哑了!再嚎我进去一人抽你们十棍子!”
里面果然消停了不少。
碧洲成吩咐了几个营的人马出去找人,林聪除了自己手下的人,连地方官员的关系都活动起来了,凭他林家公子的身份,哪里的地方官都得对他恭恭敬敬的,一时间增援的人手又多了许多,找人的范围都已经扩大到五百里之外了。
马车里,林聪见碧洲成眼眶发黑,脸色乌青,捧着一个饭盒递给他,劝道:“元帅,你好歹吃点吧,几天了,你一粒米都没有下肚。好歹吃几口,保存体力,我们找到休觐了也需要照顾她,是不是?你吃点吧。”
“我吃不下,拿开。”
碧洲成一路上吐了好几次,都是吐的苦水,恐怕是担心太过,压力压的。
林聪也饿了好几天,可是碧洲成整天不吃不喝的,他也不好意思吃了,又递了个水壶给他:“再不济也喝点水吧,这不是还有我们在找她吗?如果我们都倒下了,她还有什么指望?”
碧洲成勉强喝了两口水,费力的咽了下去。
“我一想到这几天里她生死未卜,还有可能会遭遇的局面,我就……我吃不下,我不见到她好好的,我都吃不下。”碧洲成的声音出现了些许压抑的哽咽,他两手捂着脸微微颤抖着,林聪第一次觉得元帅这么高大威猛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林聪块头再大,心里也会有崇拜敬佩的人,他从小在那样黑白两道的环境下长大,对所谓的‘正义’总有些嗤之以鼻,因为他有强大的背景,也见过许多血腥的屠戮,总觉得正义两字,就是些无能的小丑哄人拉票用的。可进到军营,见到了碧洲成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浩然正气’‘刚正不阿’,才知道以往自己的想法都是建立在阶层之上的,以往的自己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
清廉驾着马车,也回过头去跟着劝:“元帅,咱们还在找,会没事的,休觐武功不弱,就算身陷险境,也会有自保的能力,您不必太担心了。”
说罢他又回正了身子,其实他自己都知道,说的这些都是没用的废话。
这几天里,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也有人提供了线索,说自己在哪里见过她,碧洲成对每一个人都心存感激,堂堂元帅朝着人家一次一次鞠躬行礼,又示意他给人家钱。
他们出去一找就是一天,天黑了再回去,公务堆满了他的桌子,可他却没有精力去看。清廉进了门,看到他伏在桌案上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忙拿了温水过来,还没递给他,就见碧洲成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