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的鲜血自下而上涌出喉头,数十名高手站成一排,碧洲成大声喊道:“快跑——!”他近乎是挺着最后一口气在跟他们打,元臻知道自己再犹豫不决,碧洲成就会白白的牺牲,他顾不得那么多,孤身一人去往了西城门。
他们中有人‘啧啧啧’了两声:“这倒是条汉子,人都快被剁碎了,还挺着跟人打。”
“确实。”那人一个刀背拍在了碧洲成脸上,被击打的地方迅速鼓起了肿包,泛起了瘀紫,碧洲成双膝跪地,倒了下去,迷蒙的双眼看着他们的脚从自己跟前经过,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再也没有力气扛起那把刀了。
仲萧带着一身的伤,问了残存的御林军,元臻和碧洲成在哪儿,他说他们去了西城门,仲萧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手中的刀已然成了他的拐杖,撑着他一步一步往西城门行走。
途中遇到了一个人。
“小洲,小洲……”仲萧晃着碧洲成的身体,碧洲成却不见醒来,仲萧试了试鼻息,还有微弱的鼻息,仲萧擦了擦眼泪,将碧洲成扶起来,想将他身上主要的伤口包扎起来,却发现他满身都是主要的伤口,他撕下一条条布条,给他绑成了一个粽子。
仲萧背着他去了太医院,捣鼓了一些草药给他涂上,碧洲成被疼醒了,鼻息间发出呻吟声,“好疼啊……”
“小洲,很疼是不是?上了药就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碧洲成迷糊的看了仲萧一眼:“好疼啊……”
仲萧压抑的嚎啕大哭,他知道他很疼,因为他也是这么疼,真的好疼。
碧洲成迷蒙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是哪里?敌军退兵了吗?殿下呢?殿下是否还安全?”
“上好药我们就去找他们。”
望着碧洲成身上露出的森森白骨,仲萧几乎咬碎了牙齿。
待两人相扶着来到了西城门,却只见满地的尸体和跪立在城门前的元臻,而城门上挂着的,正是皇上和皇后的尸体。而元臻,也被迫割让了土地给他国,且要向他国年年进贡,俯首称臣。
“誉王殿下。”他们颤颤巍巍的走到他身旁,发现他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您还好吗?”
元臻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自今日起,我不再是誉王了,我是元国的皇上。”
就在一天前,元玦已经下了圣旨:“这次元国浩劫,是朕治理国家不善,朕必将誓死护住京城,若朕有什么不测……传位誉王,继朕登基。”
两人互相搀扶着跪下:“末将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皇上必须养精蓄锐,方可收回元国土地,报先皇先后的大仇,末将等誓死追随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元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这一身的刀口箭眼儿,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和运气才能活下来,他低声说道:“多谢两位将军,待朕登基之后,便封两位将军为元国元帅。今后,还要烦劳你们,帮朕照看元国军营,招揽新兵,挑选人才,帮朕重铸元国长城。”
“末将遵旨谢恩!”
元臻复又看了一眼自己爹娘的尸体,他们逼迫元臻,必须将先皇先后的遗体悬挂于城门口七天,以儆效尤,让他记得,想要护住元国的子民,就必须做一条听话的好狗。
元臻的眼眶中溢满了血丝,嘴唇不断在抖动:“朕将,永远铭记今日,凡我元臻在位之时,绝不让元国二次沦为此等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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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绞尽脑汁保下他性命的大哥,被他用那把大刀压得起不了身。
那是第一把,刻了他名字的刀,刀柄下方,一个端正的‘洲’字,是大哥提的。
自大哥他们去了以后,碧洲成便将那把刀送回了铁匠铺,要老板重新打造,重量足足又添了一倍。
这是碧洲成要告诫自己,要记得自己肩负的重任,一定要协助新皇治理好国家,一定要,让元国军队,成为不倒长城,一定要竭尽全力,培养出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才为国效力。
这把刀,还浸着兄长们的英魂和气节,这是他们九十三人的气节。
碧洲成已经泪流满面,而眼前干若枯骨的尸蛊,早已认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