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在一旁看着自己兄长的神情,闻着他所说的话,感觉眼前这个人,自己已经不认识了。
“父皇,碧洲成在军事上的才能,父皇和儿臣有目共睹,他是千古难得一遇的将才,以后可以辅佐皇兄治理国家!大臣们要求处死碧洲成,其中内情,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子孙铺路!就因为他能力强,挡了他们儿子的路,他们便联起手来,想置他于死地!朝中大臣已经结党营私至毫无廉耻的地步,父皇还要一再纵容吗?”
元靖回过身来,呵斥道:“放肆!怎么跟父皇说话的!”
元臻很少与元靖发生争执,很多时候就算不赞同他的观点,担心皇兄忌惮,也会闭口不言,他从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皇兄的副手。皇位传到父皇这一代,都是传长不传幼,皇兄自幼疼爱他,他并没有动过与皇兄争夺皇位的心思,以后他是皇兄的臣子,自然要以皇兄的意思为先。可是这次,他却表明了不赞同皇兄的想法。
元臻弯下腰去:“儿臣没有对父皇不敬的意思。”
“阿善倾向于秉公处置,简誉倾向于人情至上。”元玦闭上了眼睛,暗自思量着。
秉公处置?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秉的是谁人的公道?
“现下各国都对元国虎视眈眈,朝堂之上,确实不宜再生变数,朕意已决……”
程望往前膝行了几步,至离元玦三米处停下,隐忍的道:“皇上,此事的来龙去脉,末将相信,皇上心里都是明白的。那么,末将不跟您谈公事,只跟您谈谈私事。末将是有私心,小洲比我小那么多,又那么乖巧能干,我打从心眼里喜欢这孩子,我拿他当儿子看待,小洲是我的一个命根子,他才刚成年,他还太年轻……他的才能在我之上,我希望以后我不在了,他可以接我的班,这个元帅,他只会做的比我更好,他能更加出色的辅佐皇上!如果皇上顾虑朝中大臣,实在容不下他,一定要给出一个交代,末将愿意代小洲受死,请皇上看在末将为元国戎马半生的份上,饶我弟弟一条性命,让他平安回故乡。”
元玦长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又道:“程让也在元安军,你这个元帅之位,不想传给自己亲弟弟?”
“元帅之位并非程家所有,每一任元帅都是有才能者居之,小洲在军事上的造诣,比我等都强,他有主事之才,是最适合引领众将的人选。皇上,小洲心心念念,都是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孩子心里坦坦荡荡,是一点坏心思都没有!皇上留下他,比留下末将,对乱世下的元国更有好处,请皇上三思。”
元臻续又拱手道:“父皇,大帅所言,与儿臣所想不约而同,姑息纵容也要有个底线,死在边关的那十万人马,不是碧洲成所致,而是那些奸臣为谋杀忠臣所致!”
元臻口中的那些‘奸臣’,其中大半都与元靖来往过密,元靖甚至是花了重金在笼络的,闻得此言,冷眼望去:“简誉,你这话是在辱骂我吗?”
元臻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忽闪了一下,不言语了。
“皇上,靖王殿下,誉王殿下,不管怎么样,这些损失的人马,也都是因小洲而起,皇上要治他的罪,也无可厚非。可末将还是要恳求皇上,看在末将为皇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上,满足末将这点小小的私愿,让程望替他去给死去的十万兵马偿命!末将万死——!”
元臻撩衣跪下:“父皇,皇兄,此事,就算简誉顶撞,也不得不坚持自己的立场,不管是碧洲成,还是程望,儿臣都要力保,求父皇成全。”
元玦以往想让元臻多参与政事,他都不情愿,为此他费了不少脑筋,孩子越长大越能看出处事手腕与为人。简誉已经如此韬光养晦,在与阿善的相较中放低姿态,偶尔发出的政见却都比阿善这个准太子更能让人信服,更为民生考虑。
他在心底思量,如果简誉能继自己之后登上皇位,对元国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是,这孩子真的肯与他兄长争这个皇位吗?
元靖见元玦犹豫,立即拱手道:“誉王与大帅所言,太过顾虑小情而不顾大局,父皇,现在的朝堂还经得起动荡吗?说到有才能,元国有才能的将领不止这一个,可他却被这么多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见此人并非如大帅所言,待同僚与百姓,坦诚无私。”
元臻的目光如同刀剑,厉声道:“皇兄!攘外必先安内!朝中大臣与敌国勾结,害我元国子民,如不除掉这些奸佞,元国将永无太平之日!”
元靖对于元臻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十分不满,以往元臻如此顺从自己,怎么今日却屡屡这般?!
“誉王如此力保,倒让儿臣不得不猜想,莫非誉王暗中,与碧洲成等人私相往来?”
元臻毫无惧色的对上元靖审视的目光:“小弟从未与朝中大臣私相往来,只是觉得,杀忠臣稳朝堂的招数,是时候该停止了,否则,朝堂之上只剩下了些鸡鸣狗盗之辈,国将不国!”
“大胆!”
“够了!”
元靖与元玦的喝止同时发出,元玦站起身来,背过身去:“都出去,让朕,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