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晞借由路肃的手，发了帖子。

她要为路肃举办一场生日宴会。

这是路肃第一场生日宴会，面向本市所有的名流。出于礼貌，下帖子的人家大部分会到场。陆晞先斩后奏，往常这些事情都会过她的手，并没有人怀疑是不是路肃的意思。以至于路肃知道自己的二十五生日宴会会大举操办的消息，还是从合作伙伴那里得到的。

怀着疑惑回家的路肃，得知了设计师曾经来过。他偏头看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陆晞，眯了眯眼。

他是很漂亮的，当年初见的十六岁隐藏在阴影里的少年，在砍去腐烂的部分得到雨露后迅速抽条，成为矜贵而又优雅的男人。丰润的肌肉隐藏在白色的衬衫下，他脱下外衣，挽起袖口，微笑着问陆晞，“喜欢吗？”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高出陆晞半个头。陆晞若无其事地翻过一页，“那张星空床吗？”

“对，我特意设计的。”

他俯下身，手臂搭在陆晞的肩头，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属于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陆晞抬头看他，“怎么想起来换床？”

她边说边要起身，路肃便把手臂放下来，跟在她后面，“新时期新气象，现在的床有些过时。”

陆晞顿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只在他的眼里看到莫名的深沉之色。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随口一说。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难不成每一天都要换新的？”

“不一样。”

陆晞在料理台前停下，从冰箱里拿了一只马卡龙。冰箱里有许多路肃做的甜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川菜，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做甜点。

手指刚接触到紫色小巧的甜点，陆晞就感到身后一阵热意，他靠近来笑着道：“这盘子不好吃，我重新做一份。”

陆晞余光看到他裸露的手臂，说话的人靠太近了，热气在耳边挥洒。她敛目垂眸，“不必，我配茶，也不需要多么精致。”

陆晞手肘往后，示意他后退，然而身后的人却动也不动，反而还拿走她手头的甜点。

“不好叫我的试验品进你的肚子。”

他凑得更近了，将陆晞压在她和冰箱之间，面前是徐徐的冷气，身后是蓬勃的热气。陆晞忽然转身，看到他含笑望下来的眼，“怎么了？”

他满眼无辜，陆晞淡淡道：“你靠太近了。”

“是吗？”话语仿佛在唇齿间转了几个来回，轻飘飘地涌出来。

“是。”

陆晞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一步步往后推，直到他退出合适的距离，然后她从空档出去。她探过身，灵活地又拿了只紫色的马卡龙，冲路肃晃了晃。

“我配茶。”

哒哒哒地脚步声远去，陆晞从路肃身边过。到底还是没有听他的话，路肃半晌笑起来，“还是这么固执。”

他没有再做，反而也拿了只紫色的马卡龙。刚从冰箱出来的有些凉，吃下去掩藏了许多风味，他仔细嚼了嚼，“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嘛。”

等他出去的时候，陆晞已经把茶喝完了，甜点的碎屑散落在瓷盘里。阳光透过来，在发尾镀上一层金边。

路肃拽了拽那发尾，陆晞吃痛看过去，他便笑，把发尾一圈圈绕在食指上，又拽，好像他手里的头发是假的一样。陆晞瞪他，他就慢悠悠把头发放开，看着卷成圈的头发落回原地，带了些弧度。

他的心情又微妙起来。

他坐下去，从侧边看到陆晞看的书的名字，国富论。书页上干干净净，好像没人看过。他噙着笑，好像在她身边就很高兴。

想到什么，他心情更愉悦了。

路肃没有提起她自作主张的事情，陆晞却没有忘。

“你二十五的生日，我准备为你大办。之前参加的许多宴会，这次正好可以请人来往一下。”

宴会是交换人脉的机会，路肃倒是去参加，但是从来不办。来往来往，有来有往。陆晞的借口和完美，路肃没有多说，只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倒还要你请几个人来。我第一次办这样的宴会，人手不足，也没什么经验。我请教了王氏的二小姐，但是我们到底年轻，还要你托几个精于此道的来。”

“不用。”

陆晞抬头看他，“不用吗？这是你第一次举办宴会，还是很重要的。”

“我相信你。”路肃漫不经心，好像把一切交给她很放心。

陆晞并不认为他真的这样想，路肃心思深沉，有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往往挖坑给人跳的时候，人跳到了坑底还要被忽悠着自己埋土。

她刚刚先斩后奏，给他话头安排自己的人也是为了让他放心。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猜到了？

还是不在乎？

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陆晞便摸摸书页，“好。宴会的报告我会根据进度放到你的桌上。你记得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