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在南国因为私习天文学的罪名,被下了大狱。我们商家,世代修习记载星象,只因为在星象中观测出,南丘国后有一女主临朝称制,被另一女子朝廷打得节节败退。便因此被判了罪。曾国公与我家是世交,我家私藏着千年的星象记案,经由他的庇佑和引荐,我便在十四五岁时来了宁国。”
“你母亲很看重占卜之技,和观测星象的记案。我便带着这些东西投诚,以求保命和继续从祖命,继续做着观测星象的事情。你的母亲是个义气而大方的女人,她说只要我来宁国,交出记案和占星之术,便保我一生平安荣华。”
“那时候,你不过六七岁,刚刚没了爹爹。有人建议,你幼年失怙,需要再找一个小爹照顾你。便将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如何宁死不从。你到了年纪,需要假母赝父带你隐姓埋名去坊间游历。曾国公便建议,要我以兄长之名,带着你去坊间游历求学,认识世情百态。那时候我也不过十四五岁,带着年幼的你四处游走。吃了好多苦。”
他拿出两个已经泛黄的名帖,一个写着司空瑾,一个写着司空瑜。“我更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呢,听起来像司掌天空的人,我为瑾,君为瑜。我想抱着你,你想拥着我。”
衍望在那陈旧的名帖上轻轻抚摸,原来王府的瑾门瑜门是为了纪念你我,怪不得阎磬上谏将名字改了,只是因为皇姐那时候不许我一直记着你。
“那你的原名呢?”
他停顿了一下,淡淡答道:“不重要了。”
“原本你母亲想赐我萧姓。凡人都说我姓商,不吉利,一定要改姓。只因商字叫人想起商丘,便是姓中还有南丘国。”
“那时候的皇宫里,还是好多人笑话,说我是你的小爹。你气走了好多教书,最后只有我忍得了你,我带着你夜里看星星,给你讲周天之道。”
“你们百里氏族的皇姑,到了十四五岁,就要有宫人教你们人事。控鹤司养了好多男人,你看哪个都不顺眼。你长姐说,将傅少傅与了你如何,你声声叫好。后来,我的污名从小爹就变成了童养夫。”
“那些年我如兄如父地陪着你走了好多路。挨过了好多白眼。曾国公说你的母亲是一位明君,要我好生待在这里。后来你姐姐当了皇帝,曾国公以身入局,献上了自己的性命,换得帝位的尊严。”
“怪不得曾国公的后代依旧荣宠。”唐王这才感慨。“难道,就因为我与你太好,皇姐便容不下你么?”
傅衿又将她拥得紧了些,“皇女要在刚刚开荤时,享用不同的男人,只有这样才能明白欢愉不是哪一个男人给的,是这样的事情和谁柞起来都欢愉。她怕皇女们对初尝时的人沉迷。那时候你在许多政见上,与大权在握的阎磬相左,皇上和阎磬便以为那些政见是我教的。其实,那是幼年的你早就有了自己的政见而已。再加上——还有一些东西,她们不希望我告诉你。怕你年幼没有主见的时候,被我误导。所以,她一纸皇谕,我便不能在你身边了。”
衍望抬头看着这一室的竹简,觉察出了什么。
“你从小就不喜欢阎磬教你,总是和她对着干。后来,你的皇帝姐姐也不想要阎磬教你了,她怕阎磬想杀了她,拥立你上位。那些年如履薄冰,好生难做。可无论是读书人还是商贾,还是后府的夫侍,都是这样,都要谨慎遵从着皇权。不过,无论是你母皇还是皇姐,她们都很守信,依旧把这天星台赐给了我。我便夜夜与诸天星斗为伴,祈求这些星斗照耀你时,你也能想起我,赶紧长大,快快掌权,来接我。”
衍望立刻下床,抽出几卷竹简,果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站在那里,回身冷静地看着他,“你一直在记录史实是不是?发现了这个,才要驱逐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