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出了糖粉宫的大门,他捂着眼睛正擦眼泪,却迎面撞见一个人。
“哎哟!”春侍人原本要亲自拎着食盒子要给唐主子送他亲手烹的百合羹,听闻百合羹最是润肺,他悉心拿槐花蜜调和得刚刚好,等着唐主儿下朝之后,用早膳的时刻送来。
谁知刚到门口,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撞了个满怀,连着百合羹都撒了春侍人一身。
筳笙见了,立马训诫道,“哪儿来的小子,不长眼睛吗?你是哪个院儿里的,这样冲撞我们侍人!看你穿着,也是个侍人,怎么从没在府里见过你?!”
春侍人看见自己新换上的淡紫色长衫,连着身侧垂挂的垂绦都沾了百合羹,真是气得不行,若不是要顾着周全礼仪,怕侍卫看见,他早就一巴掌扇死那个贱人了。
柳倌在一旁,越看越熟悉,“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
那乔故雨一抬头,发现是春侍人被自己撞到了,连忙认错。
柳倌看见他穿着侍人仪制的衣裳,很是不解,“你?乔氏?你怎么穿着侍人的衣服,唐主子刚封的么?什么时候宠幸的?怎么都没听说?诶,你这身衣裳的布料,怎么看着这样眼熟?”
筳笙端详了一下,立马说道,“天啊,春侍人,这不是上次你在外头买回来的绸缎吗?特意绣成你最喜欢的蒲公英花纹,拿去了内府处做成衣裳,还等着穿上身给娘娘看呢!你这个狗东西,怎么把我们侍人的衣裳拿来穿?不懂规矩吗?”
乔故雨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这是南蓉总管拿给我穿的。我并不知道是春侍人的衣裳。”
韩熙在因为上次面容的事情,本就讨厌这个乔氏,现下被撞成了这样,更加愤怒起来,“你封了侍人,也该自己拿月例银子做衣裳,怎么能穿我的,还这样冒冒失失撞翻了我炖了一个时辰的羹汤!”
乔氏立马跪下,“求哥哥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院子着了烟雾,回去换不得,所以娘娘她才命南蓉总管拿一身衣裳给我换。我并不知是哥哥的衣服,求哥哥宽恕。”
柳倌发觉了他并没有被宠幸,“原来你还没做侍人呀,那南蓉总管还给你拿侍人的衣裳?”
乔氏委委屈屈说道,“因为···娘娘不许我穿小厮仆人的衣裳,府里没有旁的衣裳给我穿,穿公子规制的衣裳又更加不妥。所以···”
柳倌有些窃喜,“哟,看来你也没做成小侍。真是奇了。这衣裳是新做的,衣裳如夫侍,不能被人沾染,你穿过了,叫春侍人怎么穿?还有春侍人本来要给娘娘送汤羹,现在汤羹没了不说,还衣裳沾了个遍。这可都是你做的!”
乔氏害怕自己被责罚,立马想把他们二人的注意力转移走,“是我不好,我一定把侍人您这身衣裳洗干净,衣裳的银钱···我会慢慢攒着月例银子还给您的。只是,这番冒冒失失实在不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您二位若是想见娘娘,只怕此刻不是进去的好时机。”
春侍人有些疑惑,“怎么说?”
乔氏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我原是去延寿殿给娘娘回禀,可是···里面···听声音,仿佛是···岑夫人正伺候着,把我吓了一跳,知道这时候靠近殿内实在不妥。一时惶恐,误听人事,所以才慌慌张张跑出来。我有错,可劝二位哥哥,这时候进去怕实在不方便。娘娘刚下朝,正和岑夫人···正有岑夫人伺候着,二位哥哥若是求见,只怕也没有侍女敢通禀。误了事,只怕岑夫人也会怪罪呢!”
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个人谁还不明白这么个意思?
春侍人和柳倌打扮得妥帖细致,本想来请娘娘用膳,却被人抢在了前头,还是白日宣【音】,实在可恨。
春侍人低声悄悄地和柳倌说:“岑夫人看着良家子,竟然早膳时分还缠着殿下,真是!平日里这么看不出他有这样的妖媚样子!”
柳倌叹了口气,“几个月没见他邀宠,只怕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赶着娘娘下朝之后先缠上来。人家母亲在皇上和娘娘面前得脸,眼看着他娘亲要升任尚书了,压过去楹夫人的母亲一头。你说说,他能不霸道得意么?”
春侍人思来想去,不能在此刻发作,娘娘都发话,不许这个人穿下人的衣裳,就不能把他当做下人去责罚,可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哎呀,真是晦气!反正现下,娘娘有人伺候着,咱们也进不去。不如回去和侧夫人说一声吧。先找侍女姑姑传个话,待会娘娘出来,就说咱们两个来请过了。”
柳倌妖里妖气地瞪了乔故雨一眼,“你真是有福气了。又不是什么下人,还不快起来?你可记着,是你撞了人,没人罚你跪,可别再找机会参一本,说咱们欺负你。熙在,这时候咱们进不去,不如去佛堂,陪着侧夫人烧经文吧。”
春侍人点了点乔故雨的头顶,有些威胁的意思。说罢便摇摇摆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