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看得出,这本书里,行楷是宋玉写的。瘦金体是唐王写的。
她恨唐王,恨唐王与宋玉的名字能落款在一处。为什么,为什么与宋玉名字写在一处的是唐王,为什么整日形影不离的是她们两个。
唐王给宋玉做媒,一是绿袖,二是那个瘦马。
连那个花魁都是她们一起去花柳街认识的。
萧则也是皇族人。
那一刻她好恨,恨皇族人,却也说不清恨从何处起。她没有理由去恨。
阎岱姬想掰下来唐王,这样她就能做亲王了。邺王想杀了祺王和唐王,自己做上亲王的宝座。可自己呢?
她邢天芳就算是唐王没了,她与宋玉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的妹妹娶亲,欢喜地叫铜匠打制了一份婚书。婚书上刻了她和她夫婿的名字。
两个人的名字合在一处,是那样浪漫的事情,且只有明媒正娶才有这样的福分。
且不论嫡庶,她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拜姑婆神在宁国并不算少数,可宋玉是唐王的人,邢天芳要一生效忠皇上,不能归属于任何一个王姑,也不能和任何一个王姑的谋士走得近。这一点,便将她们两个永远隔开了。
唐王是王朝的备用品。邢天芳作为皇上的近臣自然知晓。
皇上若有不测,所有的近臣必须拥立唐王为帝。
可就算是皇上驾崩,唐王登基,她与宋玉都归属于唐王,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就能疏解了心肠吗?
不,那种对于唐王恨意仍然在。
她恨宋玉与唐王像友人一般相处,她们自在随意地喝酒、共事。那种随性的相处,她一生都不能获得。她恨宋玉身边每一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
皇上要邢天芳去查邺王有没有私自募兵。宋玉被唐王委任,去府兵处搜集证据。她们两个意外撞见,就在看守的房檐子上,坐了一夜。
有过了那一次,邢天芳觉得很尴尬。
可宋玉仍旧是嬉皮笑脸,侃侃而谈的死样。
邢天芳听宋玉说着过年时候的见闻,良久啐了一句。
“你真是个没心的人。”
等了一夜,谁都没收集到证据。
街市上的炊烟升起。
她们走过了早市,一起吃过了城门楼的艇仔粥。邢天芳很少逛街市,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她不知道艇仔粥下面有虾仁,只单喝表面的白粥。
宋玉故意取笑她笨,又亲手拿着她的勺子将下面的虾仁、牡蛎翻出来,邢天芳张口要骂回去,却被她塞了一汤匙粥在嘴里。
-------------
满街闲逛无事可做。宋玉便拉扯着邢天芳去看戏消磨时光。
“你不喜欢吗?那是梁照溪,最火的小生了!多少人进京都为了看他演的梁山伯!”
邢天芳面无表情,也不想看戏。
“听说他还没许配人家,诶,你说娶他得花多少两银子!”
邢天芳懒得搭理她,偏过头去。
宋玉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喂!好心带你看戏,这是现在最火的《梁祝》!梁祝有许多版本,这个版本我觉得最好看了!”
邢天芳没心思看,“不喜欢。”
“哇,你好难伺候啊,这场场爆满诶!那你说,你喜欢什么!”
“如果是我,我会把梁山伯也写成女人。”
---------
宋玉跪在祠堂里。
宋泉驱散了众人,母女二人就在祠堂里对质。
“堪比皇子的王玑、弹琴的清倌儿、会跳舞的花魁,再加上唐王殿下送你的扬州瘦马,你还不知足。玉儿,是否为母对你太好?太疏于管教?你素日里眠花宿柳,招三惹四,我都当你年纪轻胡闹。可她是什么人!那是皇帝的近臣!你在外面玩儿个兔子,娘都不会管你。可她不行!”
宋玉没有似往常那样胡闹。她冷脸跪在地上,不想看母亲的神色。
宋泉拿着那串胭脂扣,叹了口气。
“她是状元,你是状师,你们生来就不是一路人!”
“若是被皇上知道,你们两个,谁都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