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祠连忙辩解,“娘娘,是宫中一直有此术,侍身也是为了王嗣着想,以求庶夫人生产平安,子嗣繁盛。何况···何况旁的王姑府里也有行此举,侍身是好心啊。侍身没本事为娘娘诞育王嗣,只想···只想岑夫人能为您平安生下王女···”
徐扶楹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韩山祠,“可岑哥哥现下并不平安,可见,侧夫人找的术士着实无能。”
衍望不相信诅咒之术,懒得搭理他们,只是心里确实怀疑有人没安好心罢了。
正欲发怒时,却听到背后的时毫正在叫自己,才慌忙又到他身畔,握起他的手。
“九娘···是不是我没有用···我保不住我们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咱们两个的孩子···我却···”
“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九娘···我原以为,我熬到你回来就好···我以为等你回来了···咱们的孩子就没事了···”
此话一出,九儿霎时间明白了,他定然在府里受委屈了。可此刻不是问罪的时候。
“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你要撑住,别昏睡过去。”转头,对着郭御医说道,“品藿!他怎么了,怎么会见红,你一定要治好他!”
身后的郭御医,却一直神情不对,她将唐王叫到偏处,“娘娘,岑夫人有大寒之状,若是耽搁下去,不仅孩子保不住,连岑夫人的性命都会有误。娘娘,您还是快拿个主意吧!”
九儿闻听此言恍惚要栽倒在地,郭御医连忙扶住她,“他前几日已经有了不好的症状,那时候便已经明了保不住。只是靠药吊着,才拖到今日。再拖下去,只怕他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性命也有事。”
九儿愣在那里,两眼怔怔。她不相信。不是不相信郭御医,而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郭御医是青年才干,往日为她做事也是极为靠得住的。
“娘娘!娘娘,您快些做主吧!那胎不抓紧排出,过几个时辰,淤积堵在玉势里,怕夫人要么再不能人事,要么性命都没了!”
九儿回了神,握紧了拳头,咬着嘴里软肉,又看了看医官手里捧着的那碗黑漆漆的药。
众人看着唐王缓缓走到床边,坐到岑夫人身旁。岑夫人还在哀呼痛楚,疼得不行。见九娘过来,他刚想说什么,却由九儿先说了话。
九儿面无表情,像是定了心神。
“给他喝下吧。”
一旁的医官慌忙递了药来,灌到了岑夫人嘴边,岑夫人原本以为是安胎的药,方才张口喝了。
九儿坐在一旁,死死抓着他的手,眼含热泪看着那药被他喝下去,而后再也忍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药灌下去,立刻发作。那血水越留越多,时毫痛得哀嚎不停,声声喊着,“九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时毫,你不能有事。这药喝了,你也不会有事的,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对不起时毫,我只能选择保你。
时毫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甩开九儿的手,整个人趴在床上,手里紧紧抓着被子,痛苦万分地挣扎着。
一拥而上的医官们将被子撑起来,一面按着他的腹部,将胎儿排出,又用湿帕子不停擦着流出的血水。一时间,室内被血腥气浸染。
门外的太后重重合上了双眼,他知道王孙没了。他知道是九儿的无奈之举。也知道这里有问题,可他不能查。
“你们都出去。”夫侍们听见太后发话,原本跪着的也都起身到了庭院里面站着等候。
岑夫人的哀嚎声,到了天色渐暮时便停了。他整个人昏过去,御医说,他只是疼晕了,耗尽了力气。性命无忧,血水和死胎也顺利排出,日后也还能生育和人事。
九儿看着时毫惨白的脸,听着斯砚和文衫跪在床边哭泣,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怪谁。她只能不停跟自己说,只要他活下来就好,她的时毫尚在人世,她二人还有的是以后。
骑了一路的快马,方才为了按住时毫又废了好多力气,九儿的头发有些散乱,整个人也想被抽干了一样。
她怔怔然走到了庭院里,双眼失神。折腾了几个时辰,夫侍们也在庭院里面站了几个时辰。看她出来都不敢发一言。只是都知道,这是孩子没有保住。
她看着秋千,上面残存着已经干涸了的血水。
那架秋千上,有曾经二人欢愉的时光。她知道时毫喜欢秋千,特意扎了讨他喜欢。两个人也时常在秋千上嬉闹、一起读书。
后来旁人也喜欢那秋千,时毫只能装作大度地让给他们。
再后来,那秋千上沾染了他的血水,是他和自己孩子的血水。
时毫喜欢竹子,这诉衷情一早为他栽了翠竹。那竹子像他本人一样,那么有气节,又不愿意弯折。
她知道竹子刺手,可越是这样,那竹子在她心里越是与众不同,越是难以割舍。
她偏了偏头,望向右手边那株突兀的槐树。
“来人。”
几个侍卫连忙上前。
“把这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