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吹起微风,驱散一整天的炎热难耐。沈筠找了个土坡往上一躺,凑合着休息。
此处视野极佳,抬头星子低垂,明月皎洁,月光洒下,远处青山披上外罩。美则美矣,只是分外不近人情。
沈筠的目光轻轻掠过远远躺在一边的谢淮之,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看着睡熟了的样子,但沈筠知道他没有。
谢淮之一路磕绊着长大,警惕心必然极重,能这样安心的把后背留给自己就有鬼了——哪怕他现在的样貌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稚子。
沈筠初从结界出来,不辨方向,使用术法瞬移,误入山谷再跌落寒潭,被里面不知名的生物咬了一口,当场就昏迷过去了,再睁眼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拖着自己被泡得发软的“尸体”上岸,向系统询问之后才知道自己这是被迷迭鱼给咬了。这里的鱼也忒凶残了,幸好他现在这幅身体是妖,否则当场就殒命了。
现在只是暂时退化成半人半妖的状态,等到月圆之夜就会恢复正常。
距离下个月圆之夜还有七日,沈筠心里计划着稍微拖一拖谢淮之的脚程,最起码等他变回人形再去仙门,否则真有可能会被抓起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道理人人都懂。
“你叫什么名字?”谢淮之忽然问他。
沈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姓狐?狐狸?”他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是啊,是狐狸。”沈筠倒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你呢,姓男?男人?”
谢淮之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包袱,换了一个离沈筠更远的位置躺下。
“谢淮之。”
“沈筠。”
“知道了,闭嘴睡觉。”
走走停停,三日后终于抵达燕城。
看着不远处气派的城门以及上面笔法遒劲的那两个大字,沈筠都快忍不住泪流满面了。荒郊野外环境是好,但是几天下来他也有些撑不住了。
谢淮之脚步不停,就要径直走过去。沈筠用脚别住他的腿,两只手死死拽住他,不让他过去。
“你就这样过去啊?保准被赶出来,前面在戒严啊大哥。”
城门口没有出来的人,进城的人排成一列长队,身着盔甲的士兵挨个检查。连老人担上的菜筐都不放过,一寸寸用长剑刺过,好好的菜就这样被毁了,也卖不了了,只能打道回府。
老人心里不甘,还想争辩一二,被那士兵直接往胸口踹了一脚,吐了一口血,立马就没气了。
“都站好,挨个进城,进城后三日内不得出城,违者,死!”
燕城是必经之路,断然没有绕道的说法,谢淮之既不想在燕城浪费时间,又不能不进城,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大个儿,跟我过来,我有办法让你进去。”这几天沈筠就没有好好叫过谢淮之的名字,一天换八种叫法,谢淮之对此反抗无效后就不再反抗。
沈筠把他拽到灌木后面,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套衣服扔给他:“把你那身衣服脱了换上吧。”
衣服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布料薄如蝉翼,托在手里几乎没什么重量。丝线钩织得漂亮,阳光一照,光芒流转,上面的图案活了似的。不用想就知道价值不菲。
谢淮之看着他不动弹。
“怎么了?衣服是新的。”沈筠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穿人就缩水了,不过也没差,沈筠身量如何那衣服穿他身上就如何,永远合身。
谢淮之这短短几天已经见识了他每天不重样的服饰,根本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就算是旧的,他破布麻衣都能穿,介意的也不是这个,但他也没有再拒绝。
“你呢?”
沈筠不明所以:“我怎么了?我这身儿衣服挺好的啊。”
“耳朵。”
他那对赤红色的狐狸耳朵实在惹眼,怎么就能忘到脑后呢?
沈筠已经和他多出来的耳朵和谐相处了好几天,要不是谢淮之提醒,丁点儿没想起来。提到耳朵,他不禁有些苦恼,还没到十五,他确实没有办法藏起来啊。
有了!
谢淮之换好衣服后就看见沈筠头上裹着白布,殷红的鲜血洇出来,染红了白布。
“你把耳朵割了?”谢淮之满脸不可置信。
“啊,吓到你了?”沈筠摸了摸脑袋,“没,血是假的,伪装一下。”
谢淮之颇为无语:“你不会术法吗?障眼法之类的。”
沈筠剔透的包子脸立马变得皱巴巴的,语气也委屈:“我学艺不精才想去修仙的嘛。”
事实上,障眼法他会,但是遮不住,他是中毒了形态退化了,又不是自己刻意变成这样的,不到月圆之夜他这耳朵他根本没招。
谢淮之不知道拿这蠢笨的狐狸小妖如何是好,他蹲下/身子,没好气道:“上来。”
“不用,客气了老哥,我自己能走。”沈筠连忙拒绝,开玩笑,虽然顶着个奶瓶壳,但好歹一个啷当大小伙,哪用人背啊。
“你不是伤患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