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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三见诸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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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透过树影照下来,又透过破洞照进帐篷里面,我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伸手遮住光亮,意识缓缓回笼。

我揉着眼睛,大大的一个哈欠后,才坐起身,忍不住又是一个大大的懒腰。

唔,这一觉睡得可真不算舒服,浑身酸软胀痛,活像跟人打了一架。

帐篷外突兀地钻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我吓了一跳,随即看清是那头老驴。

是伴儿呢。

我笑了,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未知的旅途上,有个活物作伴,怎么说也是慰藉。

收拾一下东西,继续上路!

我两手撑地,正要来个鲤鱼打挺起身,那驴脑袋忽然直挺挺地撞了过来,一时不察,我被撞得一个倒仰,往后跌了两步,手按在一个冰凉的物件上。

嘿死驴……我在骂驴和看按到了什么之间选择了后者。

那冰凉凉的东西有点像玻璃制品,乳白色的,但又通透晶莹,形状像个菱形。

我把它举起来对着阳光,竟还泛出了五彩的光芒。五彩斑斓的白。

还挺……好看?

最神奇的是,我没找到它上头穿了孔,它却吊着一条绳子,显而易见的是条项链。

嗯?这项链是我的吗?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那菱形握在手里的触感温润光滑,我心底没来由生出喜欢,掂量了不到两秒,我便厚着脸皮坦然受之,把它戴上了。

反正荒山野岭的,总不能有妖怪是失主吧?那失在我的帐篷里也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今天是我深入荒山的第二天,如果说昨天肚子里还有点人间的食物打底,今天,就是真正荒野求生的开始了。

我把东西收拾妥当,帐篷之类的就由驴背着,我背另一个包,放置背包的时候,我不由惋惜,要是早点遇到这头驴,我就能多带点物资进山了。

“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

老驴鼻孔里哼出气,像是无所谓,我认真地想了半天,被自己的取名水平逗笑,却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这驴翻着白眼仰着头鼻孔出气的样子,莫名让我觉得熟悉,却同样说不出哪里熟悉。

我说,那就叫你姜糖茶吧。

嗯,算着日子,姨妈好像快到了,那时候应该已经出山了吧?不然在山里别说姜糖茶了,就连热水也挺难喝到啊。

得加快进度才是。

我和姜糖茶再度开始了在荆棘草丛里艰难穿梭的旅程——天气真好,不久前的大雨像把天地都清洗了一遍,天蓝得像动漫里面的,透过树梢缝隙,瞧见几朵零星的白云。鼻尖里尽是雨后的土腥味和树根草叶的清香,深吸一口,凉到肺里。

我有些兴奋。

一年半以前,我辞掉令我身心俱疲的工作,揣着仅有的几千块钱,踏上了流浪之路,那之前,我对流浪的幻想,就是牵头驴,往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走,现在,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就这么实现了。

清晨的林间有很多露水,走了没多久,我浑身就被露水打湿了,有些凉,好在我们很快出了密林,来到了一片向阳的石头坡,一片怪石嶙峋。

怪石坡下,是雾霭缭绕,不知深浅的悬崖。

那石头灰白冷硬,太阳仿佛都捂不热,我支眼一看,往前的路似乎只此一条,不由犯了难,这样的路才是真正的崎岖,比布满荆棘,寸步难行的密林还要难行,要是不留神跌了一下,怕是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姜糖茶仿佛也在畏惧这段坎坷,站在原地嘶鸣着,任由我怎么拉都不肯往前走一步。

我说怕什么,闽地最高峰也才两千多米的海拔,咱们这顶多算个小土坡,看着吓人,没准滚下去没两步路。

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也从一个坡滚下去过,那过道跟缝隙似的,比这还窄,我爷爷挑着柴安稳度过,我竟滚了下去。

后来我都不记得怎么回事了,似乎是我爷爷把我拖回去的,记不得痛,只记得很开心地采了一大捧野果回家。

我曾把这段往事当成笑话讲给同学听,那时我比现在还要自卑,仿佛拿自己当笑料供他人取乐,是我融入他人的唯一方式。

那同学果然笑得很开心,画了一副小人简笔画,一个小人被另一个拖行着,被拖着的,还滑稽生动地加了个动画式的吐舌头表情。

“是这样拖吗?”

不是的,但我没有反驳,讪笑不语。

笑话讲着讲着,我站在原地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往事,姜糖茶也没有催促我,哼哼着自己低头啃草吃。

许久,我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催促姜糖茶说,走吧。

刚才一瞬间,我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我好像遇见过一个人,不需要我拿自己当笑料取悦她;我好像遇见过一个人,对我说过,我们天生有着特殊;我好像遇见过一个人,在我平凡的人生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大抵是梦里遇见的,我想不起那个人了。

姜糖茶拗不过我,不情不愿地探着蹄子,小心翼翼踩上那悬崖边窄小的过道。

我攀着崖壁,小心翼翼地跟。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物以类聚。

我捡来的驴,同我一样蠢笨。

只听见姜糖茶嘶鸣惨叫一声,随后,蹄子一滑,掉了下去,仿佛偶像剧里的慢动作,它回身看我,眼神委屈、悲壮。

我也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伸手去拉它。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我俩齐齐往下滚。

幼年时滚落山崖的记忆,与此刻重叠了。

没有电视剧里慢镜头的悬空坠落,地心引力拉着我和崖壁上的石块亲密接触,一磕一碰,清醒着,痛到失去知觉。

我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否则我怎么逐渐感受不到痛,却还有在下坠的知觉?

不断下坠,这道悬崖的海拔仿佛高过了珠穆朗玛峰,仿佛坠到了九泉之下,浮浮沉沉,猛地,一阵罡风吹来,我蓦然清醒,坠地倒落在一片柔软的枯树叶中。

我怔怔抬起手,身上什么伤痕也没有,刚才撕裂般的痛觉也消失无踪了。

我大概真的死了。

这里是地府吗?

听说人死后,得有很强的执念才能化为鬼魂,我这样平凡的人,能有什么执念?

走马灯短暂晃过,我轻易回顾了我这一生,最终确认,我实在没什么执念,乃至于对死亡的概念也接受良好。

死,也就这么回事嘛。

姜糖茶不见了,它大概要走畜生道,我有些感慨,它拼了力气逃出来,结果还是死了。

我在枯叶腐朽的气息间躺了半晌,仍旧不见传闻中的黑白无常来接我,也许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世上并没有鬼差。

我活着时是个懒人,死了并没有变成勤快鬼,原本我想着,既然已经死了,又没有鬼差开催促我,那就哪里死了哪里躺下也好。

但不曾想,人死了,肚子还是会饿的。

大抵是我在人间实在没什么朋友,就算有,也不见得有人会知道我死在了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那真是很凄凉了,也许再过个几十年,才会有那么零星几个人想死我,觉得我怕是死了,给我烧点纸钱。

客死异乡的鬼,能收到纸钱吗?

我不知道,但我很饿,我应该去找点吃的了。

这里的枯叶厚得没过脚踝,倒是没有那种腐烂潮湿感,很干燥很柔软,叶子我并不认得是什么树的,掉落叶子的树,却是高大极了,铺满整个洞,树干粗得十个人也抱不过来,就是纪录片里我也没见过这样大的树。

大概地府从来不砍树吧。

在我腰往上一点高的地方,有个洞,恰好够一个人通过,我攀爬跳跃在树洞里抓了一手粘液滑落了许多次后,终于从这个洞口钻了出来。

那瞬间我恍然懂了“豁然开朗”这个词的本意。

眼前是一片葱郁茂密的原始森林,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仿佛萤火虫在林间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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