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与千户分离,我也会难过伤心。”
姚姜轻叹:“我们真心相对,但经历旱灾、蝗灾,又去过北疆,我也算见识了人生最艰难的情形。情伤固然难熬,可这世间还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流民,我若只纠缠于情爱也太小器。我与千户真若不得不分离,那便一别两宽。他做他的国公府世子,我去往广阔天地,好生培育良种,从此相忘于江湖!”
六皇子妃怔怔地看着姚姜,半晌才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心胸志向,你当真是女中豪杰,寻常人不能比肩。我有句话要对你说,你附耳过来。”
姚姜挨近去,六皇子妃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姚姜惊异地看着六皇子妃,没出声。
在偏殿喝过茶,六皇子妃带着姚姜去见皇后。
这时来到宫中的官员已不少,同来的女眷都前来参拜过皇后,并已在皇后的带领下在御花园内游赏。
六皇子妃带着姚姜来到御花园时,十数名官眷正围在皇后身边说笑奉承。
皇后已年过五旬,身着大礼服,头戴凤冠,被女官簇拥着。
官眷中有数名年长女眷头戴翟冠,身着圆领袍,外披红大衫,腰系革带。
还有两位披着霞帔,手中持着象牙笏板。
陆老夫人仔细教导过姚姜如何辨别命妇的品级。
姚姜知晓这几位女眷都是朝廷命妇,她们的父亲或夫君曾为朝廷大员,有功于社稷,家中女眷才能得此殊荣。
六皇子妃将姚姜引到皇后面前:“母后,泽哥儿的夫人来了。”
皇后向姚姜看来。
姚姜连忙上前行大礼,皇后让女官搀起她来,笑着说道:“泽哥儿都做父亲了。想当年他可是极淘气,将我养了多年的大鹦鹉解开,撵得大鹦鹉连飞都不会了,只在宫中慌忙跑走,他还将宫中养的孔雀尾羽都拔了个精光,那一年宫中的孔雀都秃着尾巴。可如今他已是骠骑营千户,带着骠骑营与敌军对阵还得胜还朝,当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呀。”
姚姜没料到卫骏驰还有过这样的时光,忍着笑着又行了个礼:“夫君幼年淘气,多承皇后娘娘爱惜,不仅不责怪,还给了许多关爱。”
六皇子妃笑了:“泽哥儿都做父亲了,母后休要再提他的陈年旧事。给他留几分面子,别让他的夫人回去笑话他。”
皇后对着姚姜仔细打量:“看到泽哥儿娶了这么好的娘子,我也开心,禁不住想起他幼年来了。我老眼昏花,看视不清,你上前几步。”
皇后养尊处优,雍容华贵,但也是五十开外做祖母的年纪了,鬓边早有了华发,眼角也有了皱纹。
但皇后笑容和蔼,言语温柔,举止庄重,极有大家风范。
姚姜走上前去,正要再行个礼,皇后让女官将她引到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片刻,对着女官与在场的官眷笑道:“泽哥儿好眼力,娶的夫人秀外慧中,极好。”
皇后的话声一落,官眷们都笑道:“皇后娘娘慧眼如炬,娘娘都说好,自然是极好的。”
皇后则笑着问姚姜:“你外祖母怎的不来?”
姚姜微笑着回答:“外祖母本要来赴宴并谢恩的,但昨日晨起有些鼻塞咳嗽,下午便有些头痛。我们请了太医去看,说老人家晚间和小玉珑一同歇息,小玉珑踢了被子,让老人家着了凉风伤了。外祖母担心带病来到宫中支持不住,惹得陛下与娘娘忧心,因此告了假,让我来向娘娘赔罪。”
皇后转头吩咐随身的女官:“你去太医院请位太医到镇国府去给陆老夫人看脉,再送些和软的吃食去。”
姚姜连忙行礼:“多谢娘娘关怀。”
皇后身边围着的除却随身女官外,便是朝廷命妇,之后才是没有品级的官眷,最后还跟着三名年轻少女。
姚姜对着年轻少女打量了片刻。
这三名少女都是随着朝廷命妇同来,青春正好,衣饰华贵,容颜娇艳。
三名少女对着姚姜看来,她们的目光明亮清澈,见姚姜看向她们,都对着姚姜微微一笑,各自行了个福礼。
姚姜还了个礼,她们已微笑着转开头去。
晚宴前,三名少女向皇后行过礼,相继离去,姚姜才知她们并不参与今日的中秋夜宴。
天色变暗时,皇后已带着女官与官眷来到后殿内歇息等候。
官眷们来到,宫中便点心茶水不断,茶水晾凉到茶香浓郁又正好能入口,点心做得极精致,但在场的女眷谁也不敢真正品尝,茶盅与点心只是放在手边,仅在该拿起时拿起示意。
到晚宴前,人人都已紧张疲惫到了极点,还又饿又渴。
帝后虽每年都有赐宴,皇帝多是赐宴朝中官员;皇后会给命妇与官眷赐宴,但次数不多,今年来了,明年未必还能再来。因此命妇与官眷们再是疲累,面上的微笑都文风不动。
宫中掌灯,一盏盏形状各异的纱灯透出朦胧灯光,将宫苑装点得如梦似幻。
皇后前去更衣,女官引着命妇们往宴席去,姚姜走在了最后。
这许多人鱼贯而行,却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