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飞的半面墙阳光照射,暖色的光照在断手断脚,衬得血色更加明艳,房间内空无一人。
“先生稍等,我这就……”导游不自觉使用工作时口吻,旋即又觉得可笑的叹气。
她在翻到的柜子里找出一瓶尚完好的药水,递给陆离:“对不起,酒店提供的饮料里有污染物,会影响游客的意志,我当时上前,也是想提醒你,像另一位先生那样少吃点。”
陆离甩开她的手,动作幅度极大:“我不喝。”
导游捡起瓶子,坚持递上前。
臭烘烘的气味熏得陆离想吐:“有毒,又要害我是不是?被我识破了哈哈。”
[是的是的,哈哈哈哈哈。]
[你做得好哇。]
[癫癫的很安心。]
[看多了血浆飞溅,这种玩法还整得怪有意思。]
[有一说一,狠狠带入王浩然了,投靠大佬,结果大佬不做人。]
[其实还不错?苟到现在只受了点皮外伤。]
埃利亚斯全程录像,憋笑憋得肩膀抽抽,附和道:“嗯,是的,都想害你,他们是坏人。”
陆离蹭得一下凑近,和他脸贴脸观察表情,近到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内心声音嘈杂:
这药有毒,他们要害你,他们针对你。
所有对你好都是表象,他们只是想取得你的信任。
他们坏,把他们都杀了才能安全。
意识到埃利亚斯笑容蕴藏的嘲讽。
陆离对脑内不断叫嚣的声音冷笑:吵够了吗?
他拔掉瓶塞,仰头灌下药剂,世界重归于安静。
陆离狂热的表情消失,重回冷淡的节能模式,他向导游致谢,重新打量起室内的环境。
埃利亚斯打开录下的发癫视频反复欣赏:“早知道让你多疯一会了,没劲。”
顶层的布局符合大部分人对邪|教的刻板印象。
玻璃罐内保存着翻滚蠕动的肉块,头盖骨做成的碗里放置着红色宝石,头发编织的毯子堂而皇之的挂在墙上,人的身体部件在此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消耗品。
陆离小心避开遍地的断肢内脏皮肤碎片,来到曾堆满各类资料的办公桌前,普通的纸张尽数焚毁成灰,唯有灰白色皮革幸免于难。
他抽开卷轴,卷首记载的文字扭曲如虫子爬行的痕迹,只是眼睛扫过就能引起生理不适。
导游惊呼出声,移开视线连连后退,不敢窥探秘密。
卷轴摊开,内里是一组叙事画的临摹图。
“咦?”陆离将野庙拍摄的墙壁雕刻和卷轴一一比对。
雕刻的绝大多数线条覆盖有苔藓,难以辨识,至少能从几何线条确认是出自同一组。
画面表现手法粗粝,他连蒙带猜,结合圣童山传说给出个相对合理的推测方向。
表情扭曲手捧圆球,球体从中间开裂,巨大的女性形象对应大地母亲,昭示曾发生过的地震。
圆球中蹦出孩童,对应新的希望,神话的起点背负一切的圣童降世。
圣童端坐四面围起高墙的神殿,人群匍匐献上礼物,对应人的崇敬。
圣童哭泣,祭司打扮的人安慰圣童,得到圣童赠与的匕首,最后这把匕首刺进孩童心脏,完成神明之子对人类的救赎,每一张都能与传说完美契合。
还有一截卷轴未展开,陆离屏息。
圣童作为神像安置于庙堂,日日受信徒跪拜,胸口洞开,心脏的位置一片空白。
之后的各个画面都描绘着人们欢庆的场景。
可是……祭司呢?
陆离按下脑中猜测,坐在行李箱上恢复被画作抽干的精神,把卷轴交给埃利亚斯处理。
火烧不着的皮革瞬间在埃利亚斯指间化为齑粉。
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灵魂沉浸在口腔溃疡愈合般的安稳喜悦中。
他理直气壮的躺了,坐在行李箱上让埃利亚斯拖着他走,浑身散发盐度过高的气息。
昨夜的连环命案,迅速传遍圣童镇,人心惶惶,别说本就没几辆的出租车,大街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导游打电话摇人。
十分钟后,一亮车漆蹭亮的加长贵宾车停在医院门口。
陆离身体陷进豪华加长座椅,一伸手就有应侍生端来红酒杯。
他摆手,红酒杯换成冰镇可乐。
他自动屏蔽边上杵着的埃利亚斯,叼着吸管快乐的咕噜噜吹泡泡。
‘邪神大人’没乐子看,这会正托腮郁闷的对车窗外发呆。
陆离前脚沾地,后脚还没跟上,就有一众酒店工作人员围上来,簇拥着他去度假村的人工温泉接风洗尘。
他美滋滋的套上小黄鸭游泳圈,在水面上飘来飘去,眼睛上海盖着两片黄瓜。
其他游客正缩在房间里孵蛋,任工作人员如何劝说道歉也不肯出来。
度假村由他包场,所有人围着他转,而且一切消费免单。
哇哦。
陆离鲤鱼打挺支棱起来,欢欢喜喜溜达到度假村自带的购物中心,嫌跟着的人过多,只留下埃利亚斯。
埃利亚斯活在另一个世界,只顾着和飞回肩头的乌鸦交流,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陆离自觉远离和乌鸦交谈的病友,权当他是空气,一头扎进美食街。
端着小吃拼盘的他猛地转头,皱眉看向斜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