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练功到半夜回宿舍,听其他人说今天有个女孩被行止仙尊带来,舍管将那个女孩安排和她一起住。
她内心有些忐忑,行止仙君虽为人和善,但从未见他单独与某某徒弟如何,私下单独地指点都没有。所以那个能被行止仙君亲自送到碧云峰外门宿舍的,是行止仙君的徒弟吗?是家世特别显赫的人吗?是好相与的人吗?是会因为她出身不好就像其他人一般嘲笑欺辱于她的人吗?
云崖在听竹轩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推开门的手拿起放下。眼见月亮落下,太阳就要摇摇欲坠地升起了,她才备足勇气推开房门。她本想目不斜视地进门,然后直奔自己的床,上床闭眼打坐到天亮,立马起来晨练,再去藏经阁温书。尽量不和那个女孩有接触。可当她盘起腿坐到自己的床上时,她按耐不住的好奇心令她情不自禁地盯着那张在破晓的微光里,显得静谧细腻的少女脸庞。
辛梵虽然倒在哪里都能睡一觉,但她睡眠极浅,更何况对床那姑娘的眼神有点太赤裸裸了,给她看得脸烧烧的。然后云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新来的女孩,皎白的小脸慢慢变红。
终究是辛梵沉不住气,先开了口,“我叫王小仅,你叫什么?”
云崖听到女孩开口还有点恍惚,愣愣地回答,“我叫云崖。”随即她又想想到了什么一样,“诶,可是我看舍监给你登记的名字是王元恕诶。”
辛梵听到这个云字还有点恍惚,“yun?哪个yun?”
"云朵的云,我是诸城云氏,"云崖想了想,又有些气馁地补充道,“的旁支。”
“诸城云氏啊,”云崖见王小仅像是想到些什么,语气很感慨,“你是云氏,为什么会被分配在外门啊?”
云崖被戳中痛处,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辛梵睁开眼,一双黄金瞳在破晓的晨曦中闪着冷光,“我是应许之地人。”
云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庆幸,“那怪不得你不知道。你们那里的消息应该还停留在云家有仙骨那个阶段吧,哈哈。”云崖不自然地揉揉鼻子,“但是呢,早在三百年前,云家仙骨的继承人就被魔尊辛梵所杀,而在诸城的主家,也被她屠戮满门,自那以后云家就没落了,连个三流世家都不是。”
辛梵听完她的解释,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恨到底是谁把她描述得这么罪大恶极,太夸张了,首先,云虚盈还活着,其次,她只是杀了拦她的人,没有屠戮满门的意图和行为。但是人死了就是这样,有人往她身上倒屎盆子她个死人都没手擦。
云崖是个比较敏感的姑娘,她听见辛梵在她说完话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以为是她不爱听,便想着把话题绕到她身上,“小仅,为啥你有俩名字啊?”
“我在应许之地活了快二十年,一直都叫王小仅。前一阵子有人来认我,说我是他的女儿,王元恕这个名字是就是他给我起的,他希望我能原谅他把我娘和我丢在应许之地小二十年……”辛梵心想自己被人扣了屎盆子,那白闻荆也不能好过,装作黯然神伤地说道。
“是你爹把你送上玉衡的吗?”云崖天真地说道。
辛梵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还是他把我送到宿舍的。”
果不其然,云崖听到这句话后嘴立马吃惊地长大,“你…你…是……”手指在辛梵和无烬峰方向逡巡拐弯,满脸不可置信。
辛梵见她还想说些什么,起身坐到云崖身边,将手指停在云崖嘴唇上,噤声道,“嘘!我爹不让我告诉其他人。”
云崖在她委屈地眼神中点点头,“你在家收拾收拾吧,我先去晨练了,等晨练完我带你到处逛逛,熟悉一下。”
辛梵收回手点点头,然后对着窗外那道无烬峰的虚影黯然神伤,泫然欲泣。
云崖晨练了一个时辰就回了听竹轩,王小仅身上那股温暖干燥的特殊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云崖一推门就能闻到。她从来没到过应许之地,她想应许之地大概不是别人嘴里那样的地狱,而是个温暖干燥的地方。
辛梵躺在床上看舍监送来的《玉衡宗学生手册》,条条框框,这个也不能干,那个也不能干,写了三百多页,不如直说,除了修行以外统统不能干。
她见云崖回来,朝她招了招手。
云崖走过来看道辛梵正在看玉衡地图那页,她指尖停在珍馐堂那处,云崖有点意外,“你竟然还没辟谷?!”
“我不是才来嘛。”云崖站在辛梵床头,辛梵只能抬眼看她。
“那你爹,不是,行止大人,他没教你?”
“回来的路上我还是蛮怨恨他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顾的,现在想开了,等我把自己安顿好,我就去跟着他练。”
云崖听到这里有些沮丧,她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被行止仙尊指点呢?这种大能,说话言简意赅,随便给你留七八个字,你能参透了,就能鲤鱼跃龙门。
云崖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每天都在自轻自贱却又对自己给予了能光复云家的隐秘厚望,光复云家,听起来多可笑啊,但大概她就是这样一个拥有着不切实际梦想的可笑的人。
辛梵看得出她心里有事,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不认识去无烬峰的路,今天你带我去吧。”
“啊?好!”辛梵眼瞧着这个小姑娘脸色多云转晴,寻思这也太藏不住事了,这就是清纯的感觉吧。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