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羿凌当即把桌子一拍,便要起身说话,他或许怕现在的宣武帝,可不会怕这个从小在冷宫长大的狗屁公主。
幸好南羿成眼疾手快地把他摁住了,南羿凌身体壮实些,眼看压不住,永安候怒斥一声,“孽障,大白天的也吃醉了酒。”说着又瞪一眼赵玉琴,“还不扶他下去。”
赵玉琴心里委屈,却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忙帮着南羿成去扶自家夫君。
一时厅里吵吵嚷嚷,人都走远了,还伴随着几声男子的低吼,南絮竖起耳朵努力辨别,似乎是‘我不信,她能杀了我’。
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静仪公主或许不敢,现在这个可不会手下留情。
果然,静仪笑看着这场小插曲,仿佛真当看戏一样,甚至看出几分趣味,时不时对着身边女官低语,颇有几分评头论足的意味。
那女官也不客气,冲着候夫人催促道:“夫人,公主让你继续,你没听到吗?”
候夫人抿了抿唇,又看了眼脸色渐冷的永安候,还想再缓和缓和气氛,“公主,羿凌确实不懂事,况且家务事也不好…”
“夫人。”静仪出声打断,语气不善,“本宫想看。”
简短的几个字,却如千斤大石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候夫人心里冷笑,面上不露,笑道:“公主竟然有此雅兴,妾身再推脱倒显得妾身不识好歹了。”她转身背对着静仪,不动声色地冲着南羿怀眨了眨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羿怀最近和他三妹起了争执,两兄妹差点动了手,以防万一,我把三丫头拘起来了,没成想羿怀不过被我们劝了几句就明白过来,想见她三妹把话说清楚。羿怀你说,是也不是?”
南羿怀看懂了候夫人的暗示,他稍作思考便欣然回了声‘是’。
本以为这样,静仪公主该不会再为难了,不料静仪目光一转,朝着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周姨娘幽幽道:“可本宫看这位夫人的表情,似乎另有隐情呢。”
周姨娘整张脸肉眼可察地微微抖动了下,她下意识看向永安候,却只收到了这个曾经给自己无限宠爱的男人的警告。
静仪身边的女官见缝插针,“夫人可千万想好了,若真有什么冤情,正好趁着公主在此好替你做主;若是等公主走了,你便是有十张嘴怕是也没处说理去。”
这都是什么话?永安候府是什么仗势欺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永安候在朝堂上窝囊,可也受不了这样的气,他捋着胡子,瞪了那女官一眼,沉沉呵斥道:“这里是永安候府,请慎言。”
说完也不管那女官和公主作何反应,他让人先扶周姨娘下去,那女官也不是吃素的,追问道:“侯爷是不是太放肆了!咱们公主话还没问完,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这位夫人下去,可是心里有鬼?”
永安候心里想骂人,他心里有个屁的鬼!正想据理力争,候夫人忙笑着说,“我们怎敢糊弄公主。只因这位‘夫人’是府里的妾室,侯爷是怕她惊扰了公主,况且,三丫头被我拘了这么久,怕是也想她母亲了。”她冲着周姨娘露出抹和煦的笑来,“王妈妈,带周姨娘去见三姑娘吧。”
王妈妈忙亲自过去扶周姨娘。
候夫人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女官也没有什么再可辩驳的,双方都偃旗息鼓,十几双眼睛转而紧紧盯着依旧不声不响的周姨娘。
南絮猜想着今日静仪来此的目的,不经意地往周姨娘那边瞧了眼,就是这一眼让她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
南絮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热油滚过人皮肤的焦臭味。
*
“公主,她们冤枉三丫头杀了人,妾身人单势微,求求公主替妾身和三丫头做主啊!”
周姨娘跪在静仪面前的时候,南絮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那时她刚会背千字文,南韵也吵着嚷着想去学堂跟着先生读书认字,阿娘以她年纪太小回驳了父亲,没想到那晚周姨娘为了满足南韵,硬生生跪在床上给父亲唱了一夜的南曲,听王妈妈回禀,那院子里便是半人高的小丫头都听得酥了半边身子,更何况本就宠爱周姨娘的父亲。
自那晚后,父亲不仅在府里给南韵专门请了个教习师傅,还私自把许多体己都一并交给了周姨娘。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不过半年,周姨娘便剑走偏锋,毁了另外一个也同她一样靠男子宠爱立身之人。
本来都快遮掩过去的事,被周姨娘这么揭开,事情便脱离了候夫人的掌控了。
静仪笑着让人重新审问那两个江湖人和冬雨,一方狡诈非常,一方痴痴傻傻,没有几句话能对上。
静仪看着手里的几份供词,心情愉悦地递给身旁的李湛,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滚进李湛怀里。
“候夫人,官府审案还得有个一审二审,你到底是妇道人家,怎么能凭这样错漏百出的证词来证明三姑娘觊觎自己姐夫并杀人呢?”
她把觊觎二字说得很重,甚至朝着南絮挑衅一笑,“再说了,段文裴杀伐这么重的人,除了阿絮吃得消,谁也无福消受啊!”
“是吗?公主倒是说说本伯如何杀伐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