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惨笑一声,把手里的匣子递了过去,“当年定情的信物还你,把我的玉佩也还我吧,从此我和李公子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你的驸马都尉,我嫁我的如意郎君,咱们两不相干。”
*
回程的路上,南絮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市。
换回来的那块玉佩被她紧紧地捏在手心,仿佛拿着就能收回自己付出去的真心。
到最后分别时,李湛也没有说过一句软话,仿佛前面十几年在她面前的温润公子一夕之间烟消云散。
而她还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幻想里,无法自拔。
玉祥看不过自家姑娘如此丧气,变着法地讲笑话,可南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若未闻。。
她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呆滞地委顿在车厢一角。
玉茗瞧着有些心疼,打断玉祥的笑话道:“姑娘,缘分天成。”
“你教过奴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姑娘要嫁的男子必定是真心爱护着姑娘的人,李公子如此不忠不义,并不是姑娘的良配,姑娘离了他也许是件好事。”
她没有两情相悦的男子,不知道失去一个人的滋味,南絮和李湛十几年的情分她看在眼里,如今情分随风而散,她反倒能理性地劝慰几句。
事到如今,总要有人狠狠心,在南絮面前撕开最残酷的本相。
马车轱辘有节奏地碾过青石板,像耳边的低喃,南絮抬头看过来,眼神晃荡的厉害。
“是吗?”
见她说话,玉茗和玉祥狠狠地点头。
南絮破涕为笑。
她自诩是个聪明人,却一叶障目,把自己困住了。
两个丫鬟都明白的道理,她却充耳不闻,把自己蜷缩起来,以为这样不听不看,就不会受到那些伤害。
可伤害已经发生了,总要向前看。
李湛不是良人,她,还有什么留恋的必要!
“收起来吧。”她把手里的玉佩递给玉茗。
捋清楚自己的心境只在眨眼间,她心里或许还有不甘和愤怒,但压在心头名叫李湛的大石,却需要她一点点去剥离,直到在她心里再勾不起半点起伏。
手里没有了东西,她转头往外瞧,街上有几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插糖葫芦的草垛子顶上插着个五颜六色的彩纸风车。
几个小娃娃拍着手,跟在老汉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风车。
南絮心思微动,唤玉祥到耳边耳语了几句。
玉祥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拿着钱袋子下了马车,不一会,捧着个彩纸风车进来。
进了车厢,风车就不转了。
南絮用手去撩拨,风车却没有在外面转的起劲,就像被困住的人一样,死气沉沉。
“把帏帽给我。”
她穿戴好,探出半个身子,高举彩纸风车。
马车前行,夜晚的风迎面吹来,风车呼啦呼啦地响,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就好像,她此刻迎来了新生!
街上的人被她吸引住,却因为隔着帏帽看不清面容,南絮心里有种报复性地快感,她笑出了声。
玉茗和玉祥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紧紧拉住她,让她不至于不小心跌下去。
如果能解开心结,放肆一回又有什么关系。
转过街角,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南絮没注意,手里的风车差点扬到车窗边往外看的一名男子脸上。
南絮像受惊的小鹿,缩回了车里。
*
段文裴眼前豁然出现一架彩纸风车。
他还没什么反应,随从刘回轻笑出声,“哪家的姑娘这么高兴。”
京都里的姑娘谨守女子的规范,一言一行都有规矩,很少有这么肆意妄为的。
他偷偷看一眼自家伯爷,见他神情自若地转过头,心里不免泛起嘀咕。
自家爷就是性子太冷了,对这些红粉佳丽总是视而不见。
朝里想给他做媒的不少,奈何他都一口回绝,久而久之,外面谣言四起,不是说他有隐疾,就是传他不好女色。
天可怜见,他家伯爷只是不喜欢侯门贵族里那些娇滴滴,风吹就倒的女子,哪里就被他们传成那样。
到后来,登门说媒的越来越少,他家伯爷过了冠礼好几年了,还是孑然一人。
刘回忍不住去看端坐在一旁的主子,恰好与他平静的眸光相对。
“你确定,永安侯明白陛下的意思?”
永安侯今晚邀他一聚,为的是被关进刑部大牢的二儿子南羿凌的事。
原刑部右侍郎在家暴毙,陛下让他暂代刑部右侍郎一职,新官上任三把火,陛下授意,第一个办的就是身为户部郎中的永安侯府二公子南羿凌。
这些做法都是借口,背后的本意不过是皇帝想收回当年太祖皇帝赐给南家的免死铁券。
前些日子,永安侯一直想见他,他避而不见,专等着这位伯爷明白过来其中深意,也免得他多费口舌。
谈起正事,刘回收了笑,“爷放心,咱们的人看见永安侯拿着东西出府,必定是铁券无疑了。”